大冷天里窗子开着,帘幕轻飞,太后发丝披散,正坐在床前哼着歌儿,怀里抱着一只织缎枕头。
她唱得十分温柔,抱着枕头满脸爱怜,还将枕头上裹着的衣裳扯紧些,像是生怕枕头着凉。
这是疯了。
云安昨晚从姜凤书那儿得知了一切,但直到此刻见到太后,才明白姜家的那一场阴谋,逼疯的不止风承熙一人。
如果不是因为遇上了阿偌,如果她还在这座皇宫,她也会一起发疯吧
“宫里人都知道她讨厌我,所以但凡有她在的地方,我一定会被赶得远远的。只有一回,陛下在御花园里玩跷板,寻不出一般大小的宫人,便将我喊去。
那是我头一回离她那么近,嬷嬷成天说她是天下最歹毒最阴狠的人,可我当时只觉得,她可真好看,她对陛下可真好,如果她是我的母亲就好了
我甚至还叫了她一声母后,却只换来一句“玩你的,少出声”,很久很久以后我还记得她眼中的厌烦之色。”
云安低低地道。
阿偌无言,轻轻握住她的手“都过去了。”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她真的是我母后,世上怎么会有姜家这种东西人在它眼里是什么全是可以拿来摆弄的玩物吗甚至连他们自己人都不放过”
云安声音有点发抖,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恨吗太后亦是受害之人,还是她的亲生母亲,怎么恨得起来
可是不恨吗多年冷淡苛待,又怎能转眼间就一笔勾销
阿偌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阿偌的怀抱永远是那么温暖,肚子里的孩子也像是能带给她阵阵暖意,将她从多年前的时光里拉了出来。
太后像是一无所知,依旧在轻轻哼唱,一面道“宝宝不怕,宝宝睡觉。”
若是没有姜家那场阴谋,当年被她这样抱在怀里疼爱的就是自己吧
云安的心有了一丝柔软,拿起梳子想为她梳梳发,可梳子还没有梳到太后头上,梳子便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了,她梳不下去。
多年隔阂,哪能一朝放下
阿偌轻声道“不要勉强自己了。”
云安一声长叹,放下了梳子,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处,云安回望,就见太后抬起了头,视线迎上她的,一片怔忡。
“疯了也好”云安喃喃道,“起码不再有痛苦了。”
她转身便要走。
“宝宝”
背后传来太后一声嘶喊,太后扑上来抱住云安的腿,一脸急迫,“你是我的宝宝对不对你长得好像我的宝宝啊你不要走,我给你做点心吃,给你梳头发,给你穿衣裳”
云安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
明德殿里,风承熙沉睡不醒。
御医们来来去去,像一道道虚影在叶汝真面前晃荡。
叶汝真眼前是模糊的,声音听上去也很遥远,她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过悲伤,以免被人看出端倪,但所有的努力都像是白费力气,她脸色惨白两眼发直,只盯着风承熙。
还好康福给她找补“我的娘娘啊,您可不能吓唬老奴啊,娘娘您整日服侍陛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姜大人不会怪您的”
“都是庸医”
姜凤声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与风度,“若是救不醒他,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唐远之安慰道“家主大人且放宽心,皇后娘娘已经怀有皇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