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先在一块湖石上坐下。十二郎没办法,只好过去在另一块湖石上坐下。
这些湖石堆叠巧妙,宛似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两兄弟隔桌对坐。
“祖父昨日与我说,反正我丁忧在家,让我指点兄弟们读书。”凌昭温壶温杯,放茶,“以后学问上有什么问题,到书斋来找我便是。”
十二郎唯唯“有劳九兄。”
凌昭也不抬眼,专注地沏茶。这等事需要静心,十二郎也不敢打扰他。待凌昭将茶盏推到十二郎面前,道“喝茶。”
十二郎还能怎样,只能道声谢,端起茶盏。
才抿了两口,那边凌昭缓缓问“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这就考教上了
这位堂兄不是普通人,乃是本朝最年轻的探花郎。他亲自来考教,十二郎两股一紧,头皮发麻,直比被凌老爷考教还紧张。
他战战兢兢地答了,凌昭点点头,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十二郎哪还有心情喝茶,怕是在族学上课的时候都没这么专注。
两个人一问一答,南烛回来的时候,十二郎额上全是汗。
凌昭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南烛,终于放过了十二郎,颔首道“去吧,待会祖父那里不必紧张,认真作答便可。”
其实经过了凌昭这一场考教,十二郎恍惚竟觉得凌老爷的考教都没什么可惧的了。
听到凌昭的话,他如蒙大赦,忙起身谢过凌昭指教,匆匆行个礼,赶紧逃去。
凌昭把视线从这位过继来的堂弟背影上收回来,看向南烛。
南烛凑近,低声说“林姑娘绕个圈回去了。”
凌昭颔首,道“杜姨娘的事不用打听了。”
南烛乖巧地低头。
凌昭被十二郎耽搁得肚子也饿了,拿心果子缓缓吃着。
杜姨娘的事一看即明。十二郎是三伯母的嗣子,是三伯母未来的倚靠。林嘉寄居三房,是那么漂亮却又身份低微的一个姑娘。
十二郎觊觎林嘉。不管是不想让林嘉分散十二郎读书的精力,还是不想让林嘉坏了十二郎的姻缘,三伯母定然都容不得林嘉接近十二郎。
所以杜姨娘带着林嘉搬出了三房的院子。
但林嘉显然是无辜的。
对于她自身来说,哪怕做不成正妻,给十二郎做妾都不失为未来的一条好出路。她若是有这个意思,大可以于无人处与十二郎勾搭。可她却仓皇逃避,显然是没那个意思。
想起刚才林嘉从梅树间奔出,惶急、羞耻又无助的模样,凌昭垂下眸子,咬了一口点心果子。
林嘉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还有点气喘吁吁,杜姨娘讶然“怎么了”
林嘉看看杜姨娘身边的小丫头,再看看正在扫院子偷偷瞥过来的婆子。反正不是小丫头就是老婆子,总归是有一个人卖了她,婆子的嫌疑更大。
她看了杜姨娘一眼,杜姨娘会意,打发小丫头去打水,自己和林嘉回了屋里。
没了旁人,林嘉这才把早上又被十二郎堵的事告诉了杜姨娘。
杜姨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准是她院里的人又跟十二郎勾搭了。她叹了口气。
虽是给她使的丫鬟婆子,她也没什么法子。只是给她使唤而已,她们的人身所有权乃是属于凌府的。她既不能提脚卖了她们,也无力责罚她们丫鬟婆子就连月钱都是从三房管事妈妈那边统一领,不经过姨娘们的手。
就这一手,三夫人和她的妈妈,就把妾室的丫鬟婆子都扣在手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