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京城的百姓们心里都有些不舒服。虽然他们刚刚才抱怨过粮商奸诈,可是那毕竟是京城的商人,被人这么踩,就好像自己也跌了面子似的。
可是人家那话也没有说错,庆州商人都知道要送粮,京城是天子脚下,难不成还不如这些外地人
又有人找补道,“这布告不是才贴出来吗咱们的人或许还没有收到消息呢”
“是啊,朝廷也不白要他们的东西,不是说可以抵税吗”又有人说,“这是好事,想来咱们京城的商人也不会错过。”
京城的商人们其实早就派了人过来打探消息,这也是他们的习惯,一个新东西出来,总要观望一阵,才好决定该怎么应对。如今百姓们这么一说,倒是把他们架起来了,难免令人不快。
这会儿,京城的大粮商们正聚集在一处商议此事,听到传回来的消息,顿时有人怒道,“好没道理的事,我的粮食,不送给朝廷用,倒也有错了那些百姓这般积极,怎不见他们把自己家中存粮送去”
“你与那些小民置什么气”有人劝他,“他们那三瓜俩枣,送去了也不顶事,终究还是要看咱们。”
“看什么咱们,人家庆州的商人早就包圆了。”有人阴阳怪气。
“这些庆州商人,着实可恶。”众人立刻找到了可以同仇敌忾的对象,你一眼我一语,将庆州的商人贬损了个够,心里才爽利了一些。
其实他们的不满,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自从庆州商人跟着皇帝进京,这段时间可没少抢他们的生意。
虽然他们这回带来的货物不多,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冲击到整个京城的大市场,但在场的人看得明白,那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不说庆州是今上潜邸所在,必然会有倾向,就说他们拿出来的东西,或是物美价廉,或是新奇有趣,就连在座的家里都买了一些,这样的势头,谁能挡得住
那些庆州人竟还不知足,还要捐什么粮食,邀买名声。他们这回要是不去送粮,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所以骂完了人,众人便都看向了坐在上首的人,“国舅爷,这事该怎么办,可得您拿个主意。”
上首坐着的是个长相阴柔的男子,一眼看不出他的年纪,说是二十也可以,说是三十也可以。他衣着华贵,浑身上下点缀了不少饰品,这会儿正斜靠在铺垫柔软得椅子里,手里拿着一面庆州出产、造型精致华丽的镜子细细把玩。听下头的人开口询问自己的意见,便漫不经心地道,“送,都去送。”
“当真要送”有人不甘心。
叶一宪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怎么,放了那么几年的陈粮,你还心疼吗”
众人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妙啊我们怎么没想到”
他们这些大商人,手里的存粮数量,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有的时候,宁可粮食堆在仓库里发霉,也不能拿出去,就是为了维持市面上的粮价。这么一存,难免就有一些放了好几年的陈粮,留在库中,一时难以处理。
以往,像这样的陈粮,一般都是用来酿酒,又或者低价折给叶国舅,对方有地方出手。
朝廷收粮一向是按照新粮作价,正好可以把这些陈粮清空,把仓库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