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路悠点头,取了杯香槟,走到了祁鸣不远处。
祁鸣今年已经年逾七十,但身体依然很硬朗,只是蓄着很长的胡子,用一根绳子系着,长度已经到了胸口。
祁鸣不认得他的脸,但是认得他的昵称。
“小鹿”祁鸣很惊喜,那是一种长辈见到有才华的小辈时的赏识,“我记得你。先前在巴黎画展上有看到过你的作品,你的作品非常有个人色彩和感情,那幅春当时我也想买来收藏,可惜晚了一步。”
林路悠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他笑笑,态度很不卑不亢的说“您该私下联系我的,如果知道您喜欢,我会亲自打包好送货上门。”
祁鸣被他这话说的哈哈一笑,看林路悠更加喜欢了。
他是一个很爽朗的长辈,单是听他沉如钟的声线就能听得出来,中气十足且干练。
他不耐烦听那些恭维如果今天林路悠说的是“那时候的技法还太稚嫩,登不上大雅,以后一定画个更好的送给您。”,恐怕他也对林路悠的印象反而会打上一个折扣。
但林路悠没有,他只是表示了对于祁鸣没买到画的惋惜。
祁鸣想起当时那张图,还是让他有些怀念,说道“你画出春的时候,应该岁数还小吧”
“嗯。”林路悠略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高三时画出来的,毕业的时候卖掉的。”
“果然。”祁鸣略感叹道“那副作品里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最瑰丽的幻想,那张图你画了多久那么大的篇幅,都是一个人完成的”
“画了快两年。”林路悠笑着说“我喜欢在画上藏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比较费心思,耽误的时间比较多。当时有在春的藤蔓下和门后藏了几只小猫,很细小,买了春的那位先生也是凑巧发现了这一点,觉得有趣,才决定入手的。”
“猫”祁鸣来了兴趣“我倒是没发现。藏再藤蔓和门后怎么藏的你那幅图现在还被挂在燕市第一律师事务所的大堂里,有机会的话,我可一定要再去看一看了。”
“您看过就知道了。”林路悠卖了个小关子。
祁鸣也一点不在意,甚至只更觉得有些心痒痒。
对于他这一辈的人来说,画了一辈子,写了一辈子,临了到了这把年纪了,所求的也就是守旧的同时又不停的革新。
灵气、变革、情感,无数会影响一个人作品乃至一生的因素都是至关重要的,不少人会在这个过程当中,被浮躁的市场磨得失去最初的灵气,也会有人找不到变革的道路,最终在瓶颈期上彻底迷失,更有人逐渐刻板,无法再用情绪去绘画,变成一个麻木的绘制仪器。
但林路悠不。
林路悠是一个很自由的画师。他不拘泥于传统艺术和维新艺术的规制,他永远是在自己创造规制。
他也没有遵从固有的颜色对角线配比,而是在玩颜色,在创造颜色,在不停的遵循自己的想法和感情来调制颜色,最后赋予生命给他的作品。
他的作品也从没有限制,不限制题材、不限制篇幅、不限制人、物、事件,只是想画,他就画了。至少祁鸣印象中,林路悠是唯一一个新生代画师里,他会去按照呦呦鹿鸣这个名字,去搜索他作品的人。
“不过这两年似乎没有看到过你的实体作品,更多的是符合现下流行的网络插图,虽然惊艳,但却不经典,缺了很多东西,颜色风格也和以往相比变了不少,小鹿,你的作品比起以往,似乎沉了很多。”祁鸣一顿,忽然说道。
林路悠捏着酒杯的手指有些僵硬,过会他说“这两年确实是少了。我也在求变,祁老师。”
“是吗”祁鸣若有所思的说“那祝你成功。如果能熬过去,你一定会走上一个新的高度。小鹿,你是有灵气的,在现场的这几十个行业内顶尖的画手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过你的灵气和天赋,而据我所知,他们的努力程度,甚至还到不了和你拼天赋的地步。”
林路悠很安静的听着,目光在场内环绕一圈,随后他低声道“我不会放弃自己的,您放心。”
“那就好。”祁鸣拍拍林路悠的肩膀,点了点不远处的慕闲,“你的小朋友在等你,去玩吧。”
慕闲等他等的快长蘑菇,见林路悠终于回来,忍不住点了点时间,噘嘴嘟囔“说什么呢,一下子聊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