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荒道小路上,两辆马车从不同方向汇入,险些撞到一处,幸亏其中一车夫及时勒马,靠边暂停,予另一车先行,方消祸事。
车内小妇人突被颠倒,心中恼怒,责问车夫为何让那车先行,车夫哂笑,“奶奶看那车盖帷布与车辕,乃是官制,小人可不敢冲撞。”
车夫及马车俱是雇来,小妇人底气不足,只得憋屈心中。
好在,车内夫君拉她安抚,“我们为拜菩萨而来,心存怒火可是大不敬。”
小妇人只得强压怒气,望着近来气质大变的夫君,心中暗道,待夫君来日高中,必也有人这般与她让路,如此一想,便释怀了。
小妇人姓崔,夫君朱尔旦乃是今年秋闱经元。
说实话,夫君能取举人功名,原是崔氏想都不敢想之事。
夫君天性愚钝,于文一道实难开窍,那束脩人情送出去多少也无用,可偶然奇遇,竟得地府陆判官青眼,与他换了慧心,如今才思大进,一鼓作气取了秀才、举人功名,想将来,进士也指日可待。
只她嫁入朱家两年无孕,虽翁姑宽和,但崔氏内心惶恐,夫君以后定是要做官的,那年轻貌美女子多了去,她容貌不佳,若再无子,如何抓得住夫君的心。
因而,今日从娘家省亲回来路上,夫君说想到庵里求子,她便同意了。
只是,此庵偏僻,又无盛名,夫君如何得知的崔氏不解。
半刻钟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抵达山脚,崔氏下车,便见前面那车下来两个女人,看打扮不过是官家奴仆而已,态度却是极嚣张傲气,见崔氏衣着朴素,不屑瞥过一眼,自顾上了山道,毫无相让之意。
崔氏暗自咬牙,心中只默念,待来日,她成了官太太,定叫这起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屈膝磕头。
朱尔旦却未注意妻子异样,只心中雀跃,眼含渴望远目山道,催促妻子快行。
导致夫妇两个与那两婆子一前一后走着,尽听两人抱怨主家派下的差事儿晦气、这山如何偏僻荒凉云云。
崔氏忍了一路,终于到了庵堂门口,那两人似熟人熟路,径直往庵堂后院去了。
崔氏和夫君进入山门,便有女尼迎上来,夫君说,“庵堂内男子不便进入,只得辛苦娘子了,为夫在庵外等你。”
崔氏点头,便随女尼指引,进了庵堂参拜。
话分两头。
吴熳先儿还想着贾琛提亲之事,不想,马上就有了结果。
吴家两个婆子满脸堆笑望着吴熳,“太太在家,日日念着姑娘,担心姑娘在这山上吃不好穿不暖,催着我们赶紧上山,接姑娘家去”
周婆子在一旁听得直撇嘴,好似在听别人家的事儿一般,稀奇得很,要真如口上花花的这般担心,她们初来庵堂时,怎不见备上些好衣好食。
两个婆子亦在心中暗啐,谁能想到扫把星也有转运翻身的一天,吴家上下,哪个不嘀咕贾家到底看上大姑娘这煞星什么了
“贾太太真真是个和善人,姑娘还未过门,便想着为姑娘调理身体,姑娘快随我们家去,别让未来家姑好意落空才是。”
两人耐心劝导,心中记着太太来时的嘱咐,一定全须全尾、妥妥当当把人请回来,在姑娘面前多念念贾家好处,勿要冷脸相对,开罪婆家等等。
吴熳早有下山之意,听明她们来意,便让一脸欣喜的周婆子收拾东西去,准备下山。
婆子见吴熳如此爽快,心中又轻慢起来,大姑娘也是个爱作的,一月前才向太太求了来这庵堂“养病”,这才多久,就受不了了,说走就走。
不过差事儿顺利,二人也是心喜,面上一个劲儿奉承着吴熳。
谁知,一炷香后,那老婆子小丫头收拾了两大箱东西,让她二人抬下山,两人面色僵硬,干笑着扯扯嘴角,道“姑娘,家中用具一应俱全,这些怕是用不上了,不带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