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吴熳这边,从进门起,女眷们先对她的金绣灿烂的钗镮裙袄一阵夸,眼神讨好又害怕,都不敢怎么靠近就是了。
此正合吴熳心意,安静陪坐在一旁,偶尔应上一两句,全个面子情,也算是皆大欢喜。
残席撤去,钱氏关心的,依旧是吴熳有没有讨好贾琛,又赠了好些压箱底的“好东西”给她,并嘱咐她别死沉个脸,主动些,争取早日怀上孩子,在贾家站稳脚跟。
吴漫听得左耳进右耳出,至于那未尽之语,为吴家谋些好处之类的,她只当听不懂。
吴家三姑娘坐在母亲身旁,又悄悄扯钱氏的衣袖。
钱氏若无其事按下,笑着对吴熳说,“你妹妹也到年纪说亲了,家里至今寻不着合适的人家,你公公门下学生多,咱家也不高攀那勋贵之家,普通书香门第就行,你回去请你婆母帮着相看一两个,咱家”
“母亲,”吴熳面无表情打断钱氏的话,“你只嫁一个女儿,便只能换一样东西,父亲的官位、三妹的婚事,你要哪一个”
钱氏先被长女打断话不悦,又听她竟然将话说得如此难听,如她在卖女儿一般,怒气冲头,伸手就往长女脸上掌掴而去。
吴熳脚尖轻点,身子后仰,便躲了过去,钱氏则因用力过猛,趔趄一下,险些扑倒在地。
“吴漫你”
吴家三姑娘见状气急,连忙扶母亲,又无尊无长直呼长姐名字,正想呵斥她一番,不想,被吴熳的漆黑无神的眼睛吓了一跳,话全堵在嗓子眼儿,不敢往外吐。
吴熳不欲与这母女二人纠缠,起身,直接出了屋子。
只听身后,吴三埋怨母亲方才之语,她如何配不得勋贵子弟,要去寻那些穷书生。
又听钱氏一面忙叫人去拦吴熳,一面恨铁不成钢低声训斥幼女,贾敦门下,便是穷书生,世宦勋贵人家也争着抢着要,若没有吴熳,还轮不着她
吴熳只觉滑稽,动了动嘴角,带着周婆子到院门口等着。
果然,不多会儿,贾琛派人来接她了。
夫妻二人在大门处会合,不顾吴氏夫妻难看面色,头也不回,去了。
路上,马车内外皆无言。
不知行了多久,吴熳只听贾琛叫来小厮兆利,命他去康仁堂,瞧一眼葛大夫在不在,若得了空儿,请人上门一趟,给她请个平安脉,再去药膳馆,买上几样老爷太太爱用的点心,并一盒什锦攒盒。
兆利机灵地瞥了一眼深蓝色的马车帷布。
这什锦攒盒,集了药膳馆中的所有点心,每样儿就两块,是尝鲜儿之人才买的,像大爷送给老爷太太,就固定只买受用那几样儿,不要这花花儿的。
如今定是为大奶奶买的,大爷估摸着想探大奶奶的口味呢,兆利得了令,自欢快去了。
马车内,吴熳听着兆利的马蹄声“踢踏踢踏”走了,又闻另一侧车壁上传来两下敲击声,一个熟悉女音紧随响起,“打扰大奶奶,我是葛丹,方才在楼上见了您的车架,想邀您到店内小坐。”
葛丹就是那个对她有敌意的女大夫。
吴熳心头微动,细长的手指挑起窗帘帘,看了看另一侧的贾琛,只见人高坐马上,捏着马鞭,望向远处,似对女话音毫无反应。
可能察觉到她的注视,倒是策马靠近,俯下身来,看她欲说什么。
吴熳将帘掀开了些,回视他深炯的眼睛,里面只映着她,堂堂正正,没有心虚躲闪,也没有对那女子的一丝情意。
又忆起他昨晚扰乱她思绪的话,吴熳想了想,应了下来,“那就叨扰葛大夫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她估计得跟这个男人绑在一处了,既他先伸了手,那便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