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大太太刑夫人遇事慌乱,急忙闯入贾母屋中求助,却见亲妯娌跪在地上,隔房妯娌面色不善,老太太红着眼圈看她,刑夫人被唬得一时噤声。
只听老太太怒喝,“哪个衙门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派捕快衙役来抓一品将军”
刑夫人满脸通红,她哪里说的“抓”,讷讷回道,“都察院”
贾母眼看刑夫人此来有事,贾林氏却好好安坐,不打算告辞,也不说避避,她又不能开口赶人,只气得别过眼不看,亦不管她,厉声问刑夫人,“因着何事”
“说是一个叫石呆子的破落户,到都察院告大老爷结党营私,谋财害命”刑夫人就知道这些。
贾母又问,“大老爷呢”她就不信那些衙门的人,还敢真叫大儿子去问话。
“在家呢”刑夫人说的前言不搭后语,连忙解释道,“那些青衣只敢带了老爷的贴身小厮去。”
贾母也不图能从这个小家子气的大儿媳口中得什么有用消息,只叫鸳鸯派了机灵的婆子,去前头问大老爷和二老爷。
正巧两位老爷,及清客幕僚们都在书房,正想办法。
只琏二低头垂眼,紧紧握住椅子把手,生恐自己露出兴奋神色来。
没错,此正是他与妻子王熙凤设出来的计策,如今每一步都按照原定计划走着,成与不成就看这收尾了,可千万不能露了馅儿。
老太太着人来问,正巧屋中这么多男人拿不定主意,便诉与老太太,请见多识广的老母亲给个示下。
鸳鸯回来,一五一十答了。
原过年期间,大老爷外出赴宴时偶见几把扇子不错,欲向主人家求购,可派琏二爷去问了好几回,都未果,那家儿穷的吃不上饭,也不卖。
琏二爷无法,只说办不了,大老爷便找了二老爷的门生,现任顺天府通判傅试傅二爷周旋。
傅二爷找人做了个假帐子,说那主人家欠债不还,强压着人家把扇子拿出来抵债,还将人打了一顿,险些要了人命。
那人绰号叫石呆子,脾气又肘又呆,待被人救下,连路还走不了,就叫人抬着他,往都察院递状子去了,如此惨样儿走了一路,引了一路人围随,在都察院门口闹出了好一阵动静。
贾母一听,也顾不得有贾林氏这个无外人在场,气得直拍榻,“糊涂,糊涂啊”
因着年底北静王出了事,关系近的,哪家不绷紧了皮子,生怕行错了路子,被人一概论处,这才翻过年几天,大儿子就往刀口上撞
贾母心思转得极快,瞪了没眼色的刑夫人一眼,“还不叫你弟媳妇起来”
刑夫人闻言,连忙上前将王夫人搀起来。
是了,王子腾与都察院交好,人尽皆知,如今大老爷之事,还得靠着她这极不喜的弟媳妇。
王夫人只垂眼,谢过老太太开恩,心中却在考量着此事能不能叫哥哥沾手。
此案本只一件小事,随手就能压下去,但与结党营私搭上关系,就不一定了。
谁不知,结党营私是当今大忌,冒然出手,可能还会连累哥哥,可不出手,大老爷轻则遭训斥,中则降爵,若是因此被人查出别的事来,重则除爵也是有可能的。
只听贾母跟王夫人道,“这起子小人为了报复,什么事儿都能信口开河,一个小小的六品通判,与他有什么党可结,再说谋财害命,几把旧扇子而已,这府里随便收拾收拾都能堆满他家,谁稀罕他家这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