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东西我给你寄了,小沈刚拿走,咸菜、腊肠、咸鱼、还有一桶菜籽油,快递费我付了,你不用操心。”
李玉娟一口气说完了,没得到回应,看了一眼手机,确认自己没打错,“向阳”
“嗯”
张向阳握着手机,轻声道“谢谢妈。”
“你这孩子,总跟自己妈妈还那么客气,好了,我挂电话了,不耽误你上班了,好好上班,跟同事好好处,听话啊,挂了,挂了。”
电话挂了,张向阳才反应过来刚才为什么声音那么小。
他忘开免提了。
他拿着手机,还是躺着。
良久,他又张了张嘴,对着已经黯淡下来的屏幕轻声道“妈,我想你了。”
胃忽然开始痉挛,抽疼翻滚。
张向阳跑到卫生间,吐了。
从早上开始,他就水米未进,身体里唯一的能量就是医院里打进来的那瓶葡萄糖,吐出来的就只有水。
胃很快就不疼了。
疼痛转移到了喉咙、脸颊、眼睛。
每一下弯腰,每一下干呕,都像是有人在死勒住他的脖子,企图让他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排出体内。
张向阳扶着台盆,张着嘴,嘴里又酸又苦,眼睛盯着不锈钢的水龙头,看到了自己扭曲的脸。
他心想这梦真是太真实了。
张向阳在家里睡了一天,睡得人事不省,第二天他接到了hr的电话,hr说话委婉,语气温柔,话里话外暗示他辞职。
“好。”
hr那显然松了口气,“好的。”后面她又加了一句,“谢谢。”
张向阳挂了电话,额头压在枕头上,心脏砰砰地跳,耳膜里“咚咚咚”地全是心跳声,浑身像是疼,又像是酸,又像是轻飘飘的提不起劲,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张向阳闭上了眼睛,还是睡。
不知道睡过去多久,手机又响了。
手机一响,张向阳立刻就醒了。
他醒得太快,又自己给自己下了个结论他根本没睡着。
张向阳拿了手机,是快递入柜的消息,微信给他推送了个取件码。
张向阳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一会儿,眼睛又慢慢发了酸。
“妈”
他轻唤了声,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了。
张向阳握着手机,脸埋在了枕头里,身体禁不住地发抖。
两天两夜没有进食的身体发出了严重的抗议,张向阳手脚发颤,胃疼得痉挛,心想这梦怎么那么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
一波接一波的疼,越是疼,就越是想把整个人都埋进床里,张向阳使劲地把额头贴在枕头上,双手死死地攥住枕头。
“我操,兄弟们,我真是倒大霉了,刚去澡堂洗澡碰见李姐了吓得我抱着盆就跑”
“李姐身上喷了至少三斤香水,那味儿,好他妈恶心。”
“我们学校怎么会有那种奇葩”
“张向阳,你说是不是”
他躲在被子里,双手紧紧攥着,骨节绞着骨节,咯吱咯吱地响,他轻声道“是。”
张向阳醒了,也终于想起来了。
那天同事们脸上熟悉的神情是看到了“奇葩”。
现在,他是那个奇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