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洲斩钉截铁。
张向阳觉得很奇怪,他心想难道陈洲是受过什么情伤才打定主意孤独终老吗上次聊起初恋,陈洲又说他没有初恋。
张向阳想着,走路有些心不在焉,脚下一滑,陈洲正牵着他的手,及时地把他拽住了,“牵着还是很有用的。”
张向阳对他笑了笑,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偷,正在窃取不属于他的美好,很卑鄙的是,他乐在其中。
两人一路向前走着,一直走到了崖边的保护栏旁。
保护栏用交叉的金属构成,上面密密麻麻地挂着许多锁,锁上拴着红绳,风一吹,红烟飘渺,出嫁的红妆一般艳丽。
“师兄,这都是骗人的。”
他悄悄阻止对方掏钱,其实心里却有几分意动。
情人锁,锁在一起,就一辈子都是有情人了。
多好。
对方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轻捏了下他的脸,“心诚则灵。”
真是有意思。
嘴里说着不信的人满怀虔诚的期盼,那个说着“心诚则灵”的人当时又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呢
红绳上写了名字,张向阳默默开始翻阅。
陈洲负手站在一边,他没说话,也没帮张向阳,他想张向阳或许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
有时候,陈洲总是幻想十几岁的张向阳,幻想他天真,幻想他伤心,幻想他热恋,幻想他孤独,在那些幻想里,他很心疼张向阳。
爱过一个人渣,这并不是他的错。
锁实在太多了。
张向阳找了很久,腰都酸了,还是没找到。
有人凑了上来,道“是不是找锁”
张向阳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镇定道“是。”
“五十块。”
“什么意思”
“五十块,我帮你找,十分钟,保管找着。”
原来卖出去的每一把锁都有编号,锁在哪块区域都有记录,卖锁的人早看透这是可以两头吃的买卖,痴男怨女迟早悔恨,想起与人锁在一块便忿忿不平,非要拆开才舒服。
张向阳还记得那把锁买的时候也就十块。
就算加上通货膨胀,这“爱情”的代价也属实是昂贵了点。
“行。”
他心甘情愿地掏了那五十块钱。
陈洲见他回来,淡淡道“找到了”
张向阳摇了摇头,跟陈洲说了花钱找锁的事情。
陈洲笑了笑,“都是生意。”
很快,那人找到了锁,叫张向阳去看,张向阳过去,翻开红绳,上面的墨水稍有褪色,可依然很清晰地写着“贺乘风、张向阳”。
他们一笔一画写的。
“谢谢,”张向阳道,“麻烦帮我砸了吧。”
那人直接掏出工具,很干脆利落地就把锁砸了,动作精准,丝毫没有伤到旁边的锁。
张向阳忍不住道“买锁的人多,还是砸锁的人多”
那人把砸开的锁递给他,道“那还是买的人多,这里都快没地方挂了。”
锁落在掌心里,没有张向阳印象中的沉甸甸的感觉,其实还是挺轻的,材质很廉价。
下头即是万丈深渊。
张向阳解开了红绳,手掌一松,绳子便随着山风晃荡着盘旋飞走了。
张向阳看着那一点红不断下坠,直到消失不见。
他浑身都感到了轻松。
那些痛苦,他五年前未曾面对的伤痕,从今天起,他与它们悉数告别。
张向阳又眺望了一会儿苍茫的天,然后他回头看向身后等待他的人,道“陈工,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