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铨已经快四十岁,听到父亲的怒吼,还是不由心下一颤,麻利地起身。
“我要跟你讲多少次,风仔不是我的仔,亲子鉴定都做给你们看过了,你还要怎样啊是不是要我这个老爸给你赌咒发誓,你才肯信哪”
“爸,我没那个意思,我知道,贺生他是家里佣人和司机生的,他有自己的爸妈,这些我都知道。”
“你知道你为什么还要针对他”
何盛康站了起来,一点不给自己亲生儿子面子,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你一个何家大少爷,成天排挤个下人生的小孩,你这才是真丢我的脸”
“爸,我没有”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何盛康不耐烦地挥手,他背对着儿子,冷道“那个黄毛小丫头怎么那么巧知道我在那里打球还有那个男孩子,你为什么派人监视”他转过身,眼睛鹰隼一样盯着自己无言的儿子,“你别以为我老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何家铨沉默良久,苦笑一下,“爸爸你这么说就是觉得都是我的错了。”
“当然”
“那贺生犯错就不叫错”
“他犯错,那是因为他就是那样的种”何盛康看不下去自己的儿子成天沉迷在与干儿子的斗法中,上前拍了拍何家铨的肩膀,这对他们父子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亲密举动,“小芸嫁到意大利了,我一年也见不到她几次,家铨,只有你是我的种,你明不明白”
何家铨面露动容之色,“爸爸”
“好了,”何盛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以后,哄哄风仔,他的案子到你手上,都快做好了,你呀,别让他记恨你抢功,你要坐那个位置,就要有容人的肚量,风仔就是你的家仆,你不要自降身价,懂不懂”
“我懂。”
何家铨也受了一通父亲的教诲,他走出办公室,脸上的感动之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从来也不蠢,哪里会把佣人生的儿子真放在眼里,但两年前何盛康小中风,他无意中发现何盛康在律师那里立的遗嘱,贺乘风能分的可不是干儿子那么简单。
从那时起,他就怀疑他父亲在亲子鉴定上作假。
无风不起浪,怎么谁都觉得贺乘风是他爸生的,他爸咬死抵赖不承认,是不肯认自己睡了家里的佣人还是别人的老婆
瞧瞧贺乘风要娶的女人,要做的案子,这分明就跟传言一样,在给“小太子”铺路了
小太子一个佣人的种
何家铨一面想着,回到办公室,见到等在办公室的贺乘风,马上就面露愧色,“贺生,你知道的,我也不想的,我都快忙得发疯了”
“我知道大哥你忙,这件事也是我咎由自取,跟空华的人闹得那么僵”贺乘风神色落寞,“我也真是疯了,我都不知道我那时在想什么。”
何家铨亲自给他倒水,“你呀,就是为爱痴狂了。”
贺乘风接了水杯,低着头,语音晦涩,“是啊,我真是爱他爱得不理智了。”
何家铨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大哥的架势道“喜欢就去抢,我何家铨的弟弟要什么人要不到,现在欧洲很多国家同性婚姻合法,你放心,我就算绑,也帮你把人绑到教堂。”
“不了,”贺乘风摆了摆手,“这样会让他更恨我的。”
何家铨来回踱了几步,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欣赏般道“贺生,我真想不到你会是个情种。”
为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工作也不管,人际关系也搞砸,好姻缘也毁掉。
何家铨真想为他起立鼓掌,给他封一块情圣的匾,然后同他讲,贺生,你知不知你老老实实地不要作死,爸爸要把公司三分之一都分给你啊
不过贺乘风应该是没机会听他讲这些话了。
一个绝子绝孙的同性恋,他爸爸再傻也知道该选谁了。
兄弟俩又说了会儿话,贺乘风才黯然离去,将办公室门关上,低着头腰背佝偻的人抬起手整了整被何家铨拍皱的西服肩膀,脸上笑容温和而从容,没有丝毫失意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