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冷着脸,气压低沉,脸色黑压压的,终于伸出手去,帮忙将锅子抬起来,“嘭”放在旁边。
“快快上士,咱们把粥水抬出去,难民那边儿不够食了”
嬴政没想到膳夫“得寸进尺”,但是也没法子,若是让膳夫看到了猫在灶台后面的陈慎之,丢脸的反而是嬴政自己,嬴政只好耐着性子,又帮忙把锅子抬出去,和膳夫一起从小门离开,抬到粥场去。
“粥来了粥来了”
远远的,陈慎之在膳房便能听到营地外面难民的欢呼声,等嬴政和膳夫离开,陈慎之直起腰来,掸了掸蹭上灰烬的袍子,笑眯眯的道“看来可以休息一会子了。”
嬴政“被迫”来到粥场,粥场每一个人都忙得四脚朝天,詹儿看到嬴政,还以为他是陈慎之,立刻道“公子,这面儿”
嬴政又是赶鸭子上架,不得已走过去,詹儿很自然的将盛粥的大勺子塞在嬴政手里,嬴政扎着手,根本不知该如何处置,便看到一个难民走到他跟前,捧着一只破碗,颤巍巍的看着嬴政,那是一双麻木,仿佛充满灰烬的双目。
嬴政见过很多难民,也见过很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难民,无论是饥荒,还是打仗,都会形成很多很多如此的难民,但这是他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几乎是脸贴脸的仔细观察这样的难民。
嬴政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舀了一勺子豆粥,添在难民的碗里。
“公子,够多了,够多了”詹儿赶紧阻止嬴政。
嬴政皱了皱眉,反正是舍粥,岂不是越多越好嬴政素来不是个小气之人,左右已经打算舍粥给难民,便不要如此小气。
詹儿却道“排队的难民数量众多,一个人若是给的太多了,后面的难民便要饿肚子,咱们营中的菽豆也不多,陛下下令挖渠截道,也不知要在这里驻扎多久,粮食还是要妥善安排的。”
嬴政一听,也有道理,舍粥也有舍粥的门道儿。
嬴政虽是头一次舍粥,但他悟性极高,很快便学会了,简直是滴水不漏,就连詹儿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足足到半夜,难民都不愿意散去,但是舍粥的膳夫们太累了,明日还要早起做早膳,便由公子婴的部下继续舍粥,膳夫们各自回去歇息。
嬴政这具身子没有感觉,根本不会觉得疲惫,但身体莫名感觉不听使唤,走路很是沉重,甚至有些不利索。
嬴政心里比谁都清楚,必然是陈慎之这具身子骨儿实在太瘦弱了,舍粥又是大体力劳动,虽不觉疼痛疲惫,但身子已然支撑不住,再这样下去绝对吃不消。
嬴政回了营帐,直接倒在榻上,根本动不得一下,眼皮沉重的厉害,闭上眼目直接沉沉的睡了过去。
嬴政夜里舍粥,劳累了一晚上,陈慎之则美滋滋的坐在营帐中用了晚膳,美滋滋的泡了一个热水澡,美滋滋的睡了一个好觉,惬意的不得了。
夜深人静。
魏媪心情激动,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在帐中左右踱步,一刻也停不下来。她从不知道陈慎之有这样的怪疾,若是陈慎之无知无感,想要偷偷杀死陈慎之,岂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只是
魏媪又是素来谨慎之人,自言自语的道“要先试一试,这齐公子到底是不是无知无感之人。”
第二日一大早,陈慎之是被忙碌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他昨儿个里惬意了,但这具身体疲惫的厉害,困顿的厉害,手脚沉重,几乎睁不开眼目。
陈慎之听到嘈杂的响声,想必是天亮了,营地里已经开始忙碌,他翻身而起,洗漱一番,穿戴整齐,走出营地一看,果然,大家伙儿已经开始忙碌的舍粥了,营地门口的难民排成了长龙。
陈慎之将袖袍挽起来,走到粥场,很自然的接过大勺子舍粥,詹儿看到他,十足的奇怪,惊讶的道“公子怎么来了”
陈慎之奇怪“舍粥来了。”
詹儿道“昨儿个歇息之时,公子不还说实在太累了,今儿不让詹儿叫你早起,不来粥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