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柔瞥了她一眼,“不是有鹅梨帐中香吗,鹅梨要是没味道,还拿它来装香料”
绵绵没拿她的话当回事,“就算鹅梨有香味,那甘蔗呢还有,表姐说话,你们不能总是呛我,我好歹是你们姑母的独女,多少得给姑母留些面子。”
尚柔和肃柔正和了蜂蜜搓丸子,闻言直发笑。寄柔和至柔发现她这句话还算有理,便没有继续挖苦她。
绵绵呢,家境殷实,很多时候确实不能理解穷人的想法,费劲地琢磨着,“锅都揭不开了,还制什么香啊,难道点着香喝粥,味道更好些吗”
底下的妹妹们是不愿意再和这市侩说话了,一个个专心于手上的事务,转身走开了。
肃柔见尚柔也不出声,怕绵绵下不来台,只好应了她两句,“如今文人墨客都爱焚香,香是君子,是陶冶情操的雅好,杏花疏影,杨柳新晴,燃的是一种心境。平常百姓焚香,香不在贵,只求灵韵,且制香有大学问,就算是山林四合香,君臣佐使也纹丝不能乱。”
绵绵对这些话其实很不以为然,心说不就是穷讲究吗,没有富人的命,得了富人的病。这些书香门第的女孩子,一个个仿佛很能体会人间疾苦似的,她也不必刻意和她们争辩,总是一个注重肚子,一个注重精神,说来说去,鸡同鸭讲。
“唉”她长叹一声转换了话题,摸了摸耳上白玉蝴蝶的坠子说,“今日的冰盆浸果还是各色桃和林檎,不知什么时候荔枝才入上京。”
这回没人应她了,要是和她谈论果子,她又能说出一大套来平林檎不如蜜林檎、“陈紫”才是荔枝中第一等
肃柔和尚柔把香丸都搓好,整齐地摆放进松木匣子里,指派女使搬到背阴通风的地方。香丸是不能见日光的,暴晒过后干裂,香气也会损失大半,只能这样柔风吹拂着,等过上半个月,就可以堆起灰山,隔火焚香了。
收拾起用具,大家盥了手放下襻膊,挪到邻水的后廊上去。晴柔坐在桌前准备熟水,面前放一盏小火炉,上置银碟,把三九窖藏的腊梅取出来,耐心地炙烤。她是白净瘦弱的长相,穿一袭欧碧的衣裙,有风吹动鬓边垂落的发,人很有弱柳扶风的韵致。
等银碟上热度渐渐升高,腊梅也水汽氤氲时,牵袖倒扣上一只雨过天晴的葵口碗。这期间取紫笋茶来,沸水冲泡,半柱香后再取下葵口碗,碗壁上凝结了腊梅蒸出的水雾,注入茶,便碰撞出层次丰富的清香来,和姊妹们分饮,这入夏的时光,别有一种精致悠闲的情调。
大家也不闹了,说说笑笑,暂时相处很融洽。
闲聊时候又说起三叔张秩房里的妾室有了身孕,大夫看过脉相,说是个女孩儿,大家便来商议这最小的妹妹该叫什么名字才好。绵绵冲口而出,“叫善柔”,又善良又温顺,简直是绝无仅有的好名字。
善柔,从字面上看来好像没毛病,映柔抚掌说“这个名字好听。”
绵绵沾沾自喜,结果招来寄柔的耻笑“表姐,你该多读点书了。”
绵绵噎了下,气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