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低低斥了至柔一声,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五妹妹说的也没错,高门大户最怕宠溺过甚,倘或遇上个靠不住的,可要后悔一辈子的。”
绵绵如今是你说归你说,我自岿然不动,反正就是铁了心要嫁高门,也不图旁的,就图日后脸上有光。
她找了个很想当然的理由,“外祖母,我从生下来运气就好,如今要出阁,未必会遇见那么不堪的郎子。”
大家见她应得轻飘飘,便不再说别的了,反正定亲总是一件高兴事嘛,又去盘算着姑母什么时候回上京,当真要过礼,家下爹娘总要在场的。
肃柔忙了好几日,赁房子的事没有办成,力倒是没少出,午后回去好好睡了一觉,人才恢复了精神。
下半晌去晴柔的院子坐了坐,晴柔由来是个温柔的性子,也爱捣鼓各种熟水香方,姐妹俩坐在后廊上纳凉,晴柔说起绵绵,笑道“那日跑来要学做内阁藏春香,我让她把沉香和檀香先用酒浸泡一宿,她倒是应了,可这都好几日了,也不知那两味香还能不能用。”
肃柔不免发笑,其实绵绵这样的脾气,也算活得鲜活自在。她没有那么多大家闺秀的束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也不怕得罪人。心眼小得坦坦荡荡,今日和你吵过一番,明日又能放下身段同你和好,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能认真地讨厌她,毕竟青春年少的女孩子,有几个是实在让人受不了的呢。
两个人慢慢喝着紫苏熟水,肃柔问起晴柔的婚事,晴柔有些不好意思,“爹爹和母亲都说那个人家不错,可我姨娘不大称心,说前头那个小娘子还未过门就坠马死了,怕这位郎子克妻。可是我姨娘人微言轻,家里人都不会听她的,那日和爹爹说起,倒被爹爹责怪了两句,说哪里听来这些怪力乱神的话。”
其实做母亲的,都不免有这样那样的担忧,肃柔问晴柔“你是怎么想的呢”
晴柔低下头,揉着衣角道“克妻一说,我倒不以为然。若是新婚出了事,还让人信服些,既然没有过门,也算不得克妻吧”说罢笑了笑,“二姐姐,其实我之前一直很担心,怕日后让我去给人做填房,毕竟我是庶出的,婚配怎么样,都得听嫡母的。如今既然有这样的机缘,也不想平白错过了,祖母派人去打听过,说那位公子人品端正得很,从来不会眠花宿柳。我想着这样就很好了,至少比大姐夫正派些,以后也省得烦心。”
如此听来确实挺好,横竖各人的姻缘全看自己的造化,婚前打探,也不过知道些皮毛罢了,要看一个人品行如何,还得靠天长日久的共处。
晴柔也关心她的婚事,问“二姐姐,你和嗣王日后会退亲吗我们那日在帘后看他,大家都觉得很好。”
肃柔失笑,女孩子们都爱看脸,就如吃果子一样,总先挑漂亮的吃。原本她觉得为了先应付目前的难关,和赫连颂暂且定亲没什么,但如今看来也是个麻烦,如果有可能,当然是尽早退亲的好。
第二日,便是和素节一同去书院门口堵人的日子,马车刚在公府门前停稳,素节就在车前等着了,见了她便来牵她,一面道“阿姐怎么才来,我等你半日了。”
可是看看天色,也才辰时而已,肃柔笑道“今日换了一辆车,耽搁了一会儿。”说着回身朝嗣王府方向望过去,打发付嬷嬷,“去门上问候嗣王一声,看看他好些没有。”
付嬷嬷领命去了,素节纳罕地问“赫连阿叔怎么了”
肃柔道“染了风热,我既然知道了,总要问候人家一声。”说着携素节登上公府的马车,两个人坐在舆内静候着,等付嬷嬷折返回话。
很快付嬷嬷便从门上退了出来,掖着手站在车前回禀“嗣王今早五更上朝去了,看样子应当已经大安了。”
肃柔道好,问过就算尽了心。马车慢慢跑动起来,一路往集贤书院进发,车上的素节倒紧张了,搅动着手指,良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