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么其实这种奇事不是头一次发生,在这荥阳侯府中,几乎每一天都在上演。
有时候尚柔简直要怀疑,这个念儿是不是上辈子救过陈盎的命,陈盎对她的情义,比对他亲娘还要深,就算自己的命险些断送在念儿手里,他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舍娘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讶然道“郎主,要不是郎中请得快,又替您催吐,您还有命活着吗如今竟因她的几句话,就把这件事翻过去了,燕窝是不是她送的,有她院里女使作证,郎主难道没听见女使刚才的证词吗这次您福大命大,万一下回她彻底把我药死了,我又找谁去理论”
没想到,确实没想到,人总是自私的,在性命受到威胁时,怎么能不自保,竟不知还有陈盎这样的人,因为自己没死,就大手一挥不再追究了,难道他是个圣人吗自己一向暗暗和正室夫人较劲,原来力使错了方向,她到现在才清楚地认识到,这府里头一个应该扳倒的,其实是念儿。
一但认清了这点,她就开始放出手段哭闹不休起来“我的一片心,到底错付了,郎主只爱念儿一个,别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早前我也听过风言风语,说死了的盼儿就是被念儿下黑手害了的,我原先还不信,如今不由我不信了,死就在眼前,下一个轮到的便是我,郎主,你好狠的心啊念儿是你的如夫人,我是你家买来的下人,我自知人微言轻,不能和念儿比高低,既然如此,还请郎主和女君放我一条生路,我愿意重回教坊,只求保住这条小命。”
一时间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小院再一次唱大戏一样热闹起来。尚柔脸上木木地,知道陈盎这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到最后一个都舍不得放弃,所以为了逼一逼他,便道“官人怎么看舍娘果然要走,我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毕竟她伺候官人一场,不能让她重回教坊,受那份苦。我可以将她的奴籍文书还给她,再赏她几两银子,让她自谋生路去。不过有些话要说清楚,人是为官人买的,是去是留,官人给句准话。若官人答应,我这就让人开了府门,放她出去。”
这番话果然让病怏怏的陈盎回光返照一样清醒过来,他觉得尚柔纯粹就是来搅局的,捶着榻板道“娘子不说劝着点,反倒火上浇油这满上京都知道我家买了舍娘,现在无缘无故放出去,叫外头的人怎么说我”
尚柔还是没什么钢火的样子,摊手道“那官人说,怎么办一个声称自己没下毒,一个担心自己死于非命,我是没有办法了,全凭官人取舍吧。”
要说取舍,那就是没有取舍,陈盎已经吐得腹中空空,但肠子的绞痛依旧无法平息。一阵疼上来,冷汗泠泠,见舍娘哭得眼睛都肿了,细想也确实不能不给她交待,只好横下心道“罚念儿在佛堂跪一昼夜,不到明日这个时候,不许放她出来。”
这算是轻得不能再轻的惩罚了,可念儿不依,哭着说“这是按着我的头,让我认下我没做过的事啊郎主,您还看不出来吗,她们合起伙来欺压我,您怎么不为念儿做主啊”
舍娘这阵子也培养了自己的心腹,像押解人这种事,用不着她去操心,只要一使眼色,就上来几个婆子,记连拖带拽地,把人弄了出去。
光是关进佛堂,那还不够,悄悄和人比了个手势,让把佛堂的门锁起来,不许给吃也不许给喝,甚至时候到了让不让她出来,也得看郎主什么时候想起她来。
尚柔见一切都料理妥当了,也不在这院里逗留了,临走吩咐了舍娘一声“好生照顾郎主,明日你来上房一趟,我有话吩咐。”
舍娘道声是,趋身把女君送出了门,回来自然使出浑身的柔情,把陈盎伺候得舒舒服服。陈盎是个闲不住的人,第二日略好些就又出门了,舍娘方梳妆打扮起来,去上房向女君请安。
那厢尚柔刚看乳娘喂了安哥儿饭,听见廊上通传舍娘来了,让乳娘把孩子抱下去。抬眼看,见中路上一个身影婷婷袅袅走来,转头向祝妈妈递了个眼色,祝妈妈会意,退到里间捧出个锦盒来,放在了尚柔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