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意识到,他会产生这种“将一切收回”的念头,本就是怪异的、不符合他一贯以来的行为方式的。
他的前半句话成功让神色本来有些懒散的亿万富豪眉心拧起几乎快要发作,但后半句的转折又安抚了他的情绪,让他能耐着性子听这位神灵接下来要说的话。
“但那毕竟是他我给你的东西。”
他在说出“他”这个单词的瞬间,某种人耳无法捕捉到的频率潜藏在他的声音之后,说出了“我”这个词。
他的眼睛愈发的亮了起来,原本的空洞和冷淡似乎褪去了。
他被无尽的时空所冲刷殆尽的记忆再次被唤醒。
他曾是信使,他曾是歌者,他曾是武士,他曾是教宗。
他曾与刻骨的仇恨和解过,也曾将晚来的爱回应与报答过。他曾倔强地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只为了在世界上追寻虚无缥缈的美;也曾灭绝一切欲望与执念,为了守护一个星球无畏赴死。
他是星巢。
那些诚挚的、汹涌的、近乎极端的情绪,如同荒芜心脏上种下的一棵小小的种子,微不足道,却又以微小而固执的力量,倔强地生根发芽。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耳畔是呼啸的风声,仿佛在这一刹那间,从群星之间落回了人世。
“我要谢谢你们。”他轻声说道,停顿了一下之后,像是要强调一遍似得,又说道,“我要谢谢你们。”
而我能够表达感谢的唯一方式,便是远离这里。
远离地球,远离故乡,从此再也不会回来。
“人类自己的毛病,我可管不着。”他的眼睛里带了些笑意,望向了布鲁斯,“还是得靠你们多多加班。”
布鲁斯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心里有点无奈,但在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正色点头。
“外来的威胁”霍索恩接着说道,“祂们不会再来了。”
毕竟,阿姆斯这事儿一闹腾,全宇宙可都知道,这个地球是谁罩着的了。还敢来闹事的,只能是真的嫌命太长。
“至于你们所关心的那些孩子们”霍索恩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时光无情,万物不过只是须臾,但他们会与我一起不朽。”
生与死从来不该是是一个与神灵沟通的命题。
更何况,星巢的每一个人都不过是超脱了时间与空间之后,游离在历史之外的幽魂罢了。
尤莱亚是这样,爱丽丝是这样,伊恩是这样,亚伯拉厄尔是这样霍索恩也是这样。
“再见。”霍索恩说道,他的身后再次裂开了时空的缝隙,无数流动的星光从缝隙间溢出来的,美奂绝伦,“愿我们的族群生生不息。”
伴随着他的离去,以哥谭主教堂为正中心,半透明的、如琉璃般透澈的晶莹能量呈圆形扩散,仿佛地球上的一隅发生了全球级别的爆破,眨眼间能量波便在地球表面的每一个角落掠过。
数十亿人在这一刻,无论是否保有自我意识与思维,都眼前一白,随后失去了视野。
布鲁斯猛然睁开眼,从柔软的床上坐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和思绪,这才有心情去看自己现在的处境。
是他在韦恩庄园的房间。
熟悉的陈设让他心下稍安,脚踝深陷入柔软的地毯,他舒服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站起身拉开窗帘。
是清晨。
太阳才刚刚从东方露出了半张脸,略带着湿气的风吹拂起他额上的碎发,让他眯起了眼睛。
所以,霍索恩修改了地球的时间吗
他是直接将当前的时空调整到了应该有的状态
他的房门被打开,阿尔弗雷德略有些诧异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早安,布鲁斯老爷,您起得这么早可真是难得,尤其是在经历了昨晚的疯狂的情况下。”
“昨晚的疯狂”布鲁斯愣了一下。
“果然是早起傻一天。”阿尔弗雷德调侃了一句,“又或许是您觉得,费了大半夜的功夫,解了无数道莫名其妙的宗教学谜语,把逃狱的谜语人重新塞回他那间牢房里算不上疯狂”
您昨晚可是要被谜语人的谜语烦到不行,看起来下一秒就能破口大骂谜语人滚出哥谭了呢。
布鲁斯皱起眉,他在大脑中细细搜索了一下,果然找到了昨晚相关的记忆。
但他很确定,自己昨晚实际上应该是在秘星教堂的门口,目送着那位神灵的化身离开的。
“联系一下阿卡姆那边。”他神色微微沉了下来,“我要去见谜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