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宫的御书房内。
一册手札“啪”地扔到他二人面前,封页虽一字未写,但对于此物,商音和隋策竟都不陌生。
鸿德帝一条胳膊搭在扶手上,面容瞧着既疲累又恼怒。
“这东西,今早随着禁军的述职文书一并交了上来,好在中途被通政司拦下,悄悄地送到了朕这里,否则一旦经由内阁审阅,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书房周遭屏退了宫人。
隋策虽为朝臣,但也是皇帝的女婿,召见他与公主,通常是不在启政朝房的。
很显然此刻鸿德帝已经看过了里面的内容。
站在堂下的两个人皆无言开口。
因为又是才吵了架,尚在冷战,现在这么并排而立,多多少少有些尴尬,视线偶有交汇也很快避开,连辩驳的话似乎都难以启齿。
但堂上的皇帝分明没耐心同他俩慢慢耗,“你们谁来和朕解释解释这个所谓的和离计划”
他语气冷厉,对待商音很少这样严肃,看得出是真的生气了。
“去年冬至御花园引蜜蜂,上元节行宫夜宴打翻茶水,睿亲王寿辰因故出言不逊四月底分房而居,六月入宫提出和离,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条理清晰咳咳”
父皇年纪大了,身体本就欠佳,这么一咳嗽起来,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商音忍不住启唇,却欲言又止地闭了口。
鸿德帝很快平复完毕,“所以说,先前宫中家宴上的恩爱和睦,南山马球场的默契配合,全是骗朕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
他一掌拍于龙椅,怒声呵斥,到底是天子威仪,两人皆不同程度地怔了一怔。
皇帝恨铁不成钢地质问“既是从一开始就不待见这门婚事,当初为何不推拒一个两个满口答应,原来只是为了敷衍朕吗”
“还打算借太宁公主的旧例来蒙蔽圣听,胆子倒是不小朕一片好心赐的婚事,就是拿给你们当把戏来耍的”
见她良久不吭声,隋策再也哑巴不下去,只好低头认错“陛下恕罪,是臣年轻,一时糊涂才有了与公主嬉闹的念头。手札上所写不可尽信,都是闺房玩乐之语,当不得真。”
“玩乐之语”他居高临下地审视其身,“据府上的下人回禀,不久前你二人刚吵完架,分房也有些时日了,这叫当不得真你们不要脸面,朕要还脸面”
鸿德帝对此失望至极,“一个是朕的女儿,一个是朕的表侄,有什么不能与朕当面讲非得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传出去叫人笑话”
“臣知罪”
隋策正要再说什么,他却猝然打断,“既不想要这门亲,好那朕成全你,用不着你绞尽脑汁开口了,这份和离书,朕来写”
话明显是对着商音说的。
隋策先是飞快看她一眼,随后急声道“陛下,其实”
“不必向我解释咳咳咳。”鸿德帝拔高了嗓音,俨然是不愿听他的说辞。
“朕是九五之尊,但同样也身为人父,子不教,父之过。”
他指着地上的手札,朝那头的公主道,“你不是费尽心思都要挣个自由吗朕就还你自由。”
隋策握紧了拳,他知道此事还能有转机,转头望向商音时,眼睛里的急色近乎带着哀求。
说啊。
他在心中不住地喊。
说啊。
哪怕说一个词,一个字也行。
青年的五指攥进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