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着声儿安慰何树森,“何叔最以你为傲,你好好的,他在九泉之下也放心些。”
犹记得何家弟妹过世,他仿佛说过同样的话。
人生在世,面对家人的离世免不了悲痛,免不了遗憾,所以活着时,要对家人好,他从不忤逆父母,因为知道他们会比自己先离世,他待子女好,希望将来他离世那刻,心中少些亏欠,他拍拍何树森的肩,“往后好好照顾大丫她们,要是遇到事,尽管来”
“找我”两字还在嘴边,他却说不出来了。
来之前青桃让他能帮的就帮,莫要轻易许下诺言,经过这么多事,哪怕心中再不念情分,也该跟有些朋友保持距离。
剩下的话他咽进肚里,只望着面前崭新的棺木叹气。
何家弟妹过世,他和邵氏忙前忙后,此时跪在老爷子灵柩前,心里泛起无力感。
“怎么不见弟妹”他问。
公公去世,做儿媳的怎么不见人影
何树森抹了把眼泪,“她病了。”
内里缘由不好和谭秀才说,他爹走得突然,他与汪氏是吃了午饭回来的,他娘坐在院子里的台阶前,看着汪氏就骂她是扫把星,把他爹克死了,汪氏是个急性子,当即和他娘吵了起来。
白绫缟衣孝服还是邻里帮忙张罗的,棺木香蜡是他拿钱托人买的。
他握着谭秀才的手,悲痛欲绝,“我不孝啊。”
父亲亡故,他不曾陪伴左右,还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谭秀才走了一路,手心全是汗,任由他握着,嘴里不住说着宽慰的话,“何叔知你孝顺,不会生气的。”
邻里已经来拜祭过了,照理说家里要张罗饭菜的,他娘跟汪氏不和,把自己关在房里不露面,汪氏怄气,亦不管事,何树森没办法了,想起邵氏来,“嫂子跟青桃呢”
“她俩没过来。”
何树森表情凝滞了瞬,“嫂子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她与大丫娘感情好,我”
谭秀才知道他想说什么,仔细回想邵氏聊到这件事的表情,说道,“她没生气,大丫她们年纪小,有人照顾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她没出过远门,你与弟妹又新婚,她是怕弟妹见了她对大丫她们心存芥蒂。”
邵氏待大丫她们好,汪氏做后娘的看了怕会多想,觉得邵氏不待见她。
谭秀才道,“你别想多了。”
“那如何是好娘子病了,我娘身体弱,我一时半会走不开,想请嫂子帮忙张罗饭食”
谭秀才为难了。
邵氏毕竟是谭家媳妇,越俎代庖替汪氏招待客人势必会遭来闲言碎语,他帮忙拿主意,“不然去外边请厨子”
“传出去怕会被人笑话。”何树森迟疑。
谭秀才不懂城里的规矩,随便想的法子,青桃待何家的态度他是清楚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邵氏过来帮忙的,他说,“事有轻重缓急,请厨子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眼下只能这样了。
“谭兄有认识的厨子吗”
“没有。”谭秀才老实说,“进城几日,我没怎么出过门。”
青桃给他算过账,府学每个月有考试,现在他成绩排名掉尾巴上的,好好努力,顶多四五个月就拿到府学补贴的二两银子贴补家用,届时她们就不用整天为束脩发愁了,是以这些天他都在屋里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