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禁欲禁得她跟十几岁的小女孩一般,林从献个吻,都能激动上半天,这在以前算得了什么呀?她宫中的男儿个个都是大胆深情的,这样的事,别说林从和其他人,便是别扭如江澄也曾经做过的,她记得当年第二次打玄武的时候在笃州郡衙住着,江澄就曾上前吻了她一下,那是她印象中少有的江澄主动邀宠的一次。
江澄虽然对她一往情深,可并不是个热情四溢的男儿,那次却一反常态,不仅行动大胆,还跟她说了很多平日里不会说的话,什么她拢共才召幸了他十八次,还不算少么什么他对她的爱生死不渝,她便是到了八十岁,也照样把他迷得死死的。
这些话她今日想来都觉得很是受用,只是,这样甜腻醉人的话,她也就只听他说了那么一回。人本就不是倾城色,又连句甜言蜜语都吝啬讲,怎能怪她不够宠他?
一念及此,明帝就陡然一惊。原来,原来她内心深处,一直以为江澄不漂亮人木讷,就理应不受宠么?她这般想法,和世上那些贪欢爱美的薄情妻主又有什么区别?亏得她还以为,她绝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肤浅女子呢,却原来比那些肤浅女子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那些肤浅女子还过分,人家是明明白白的薄情,她呢是自诩仁厚多情,自以为温柔体贴,其实根本就没有做到,最起码在江澄这里没有做到。
不用想也知道,她都认为江澄不得宠是理所当然的了,又能待他好到哪里去?以前自不必说,便是这两年她对江澄也谈不上有多宠爱。江澄生下永和之后,她就准备让江澄接任左相,江澄公务繁忙,生子后身体比年轻男儿恢复得慢,她不忍让他过于劳累,也就不怎么翻他的牌子,偶尔翻翻,两个见了面,仍旧在谈朝政,连永和都不怎么提起。她有两回谈得入了神,还以为自己是在朝堂上。
难怪时至今日,宁眉还说,江澄一不得宠二没母家,日子过得不容易,澜儿也说江澄是最不受她喜爱的男儿。她原本还以为自江澄回宫后,她一路提拔重用半年前更以相位相授,早已扭转了朝野上下皆知江澄不受宠的局面,却原来没什么根本改变。
正唏嘘感叹间,就听得殿廊下有人小声说话,明帝连忙收摄心神,侧耳细听。隔着一个外殿,听不甚清楚,只能听出来交谈的应该不止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江澄,另两个应该是秦梦菲和史燕梦,此外还有至少三个宫侍。似乎是江澄到了,喊了太医宫侍近前,询问她的药方脉象和饮食睡眠情形,秦史二人回答得颇为详细,宫侍们回答得颇为简略,但她都没怎么听明白,只在最后,听得史燕梦高声道了句“江相只管放心,下官一定会尽力”。
果然,她的事,江澄没有不上心的,明帝听得感动,又想起那日江澄跟她说很是担心她,心头一荡,眼眶就热了起来,不欲让江澄一进来就看到她哭鼻子的样子,她连忙平躺在榻上,闭了眼睛假装睡着了。
“臣侍可以进来吗?”片刻后,殿门外就响起了江澄请示的声音。
“进来。”明帝尽量让声音显得慵懒低沉,仿佛真要睡着了一般。
窸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感知到江澄快要到御榻前了,明帝连呼吸都平缓下来。
“陛下睡着了?可曾洗沐?”江澄似乎有些惊讶,站在榻前轻声问她。
“从儿服侍朕洗沐过了,澄之可洗沐了?”明帝没睁眼,继续让声音听起来慵懒粘糯,耳朵却是努力地辨认着江澄的动静。只听江澄一边回答她,“臣侍来之前洗沐过了”,一边把脚步移向御榻旁边的小几,弄得小几上叮叮咚咚。明帝正疑惑江澄在做什么,下一瞬,就听得江澄问她道:“陛下可要饮些蜂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