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起阊阖(3 / 4)

几个人用过了午膳,继续前行,到得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竽州的州城。这竽州虽然僻陋,却并不寒酸,知州的晚宴仍旧是吹拉弹唱笙簧丝竹,明帝早已有了经验,携了安澜几个一同欣赏。

安澜既已知晓明帝没有再纳新人之意,心中就放松了许多,不仅能够从容欣赏歌舞,还不断地给明帝评点,他本就是个才情横溢的人,在音乐书画上都有着极高的造诣,当下妙语连珠,既能切中肯綮,又丽藻纷呈,让人仿佛置身于芳林秀霭之间,略一举步已是香满衣襟。

明帝大为享受,与安澜并肩而坐,听得津津有味。歌舞间隙,她怕安澜口干,拿起茶杯递到安澜唇边,安澜也没推拒,就着她的手直接饮了两口。

明帝待安澜饮过,将余下的茶水一气饮干,方才把杯子放了下来。此时台子上出现了一个独自吹竽的乐工,安澜继续给明帝介绍古书上记载竽的形制和音色特点。才说了没两句,一道视线向他射了过来,他一偏头看了过去,果然又是关鸣鸾。

安澜心中有些疑惑了,这关鸣鸾只管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自打天祥节宴席上他给奕辰争取徐公子做正君被关鸣鸾拒绝了,他就和关鸣鸾关系微妙了。出行以来,虽然同在出行队伍中,但他一直没怎么理会关鸣鸾,关鸣鸾大概也存着气,能不给他行礼就不给他行礼,能避免和他见面就尽量不和他见面,今个儿这是怎么了?不过此时大庭广众的,不是询问关尚书的时机,他决定回头找个无人处,悄悄问问。

虽然上次被关尚书拒绝了,他也知道明帝并不想要一个过早长成的太女,可是仔细思量一下,对奕辰来说,徐公子仍旧是最佳的正君人选。只要关尚书还没给徐公子定亲,他就不想过早地放弃,当下回了关鸣鸾一个礼貌的微笑,仍旧看起了表演。

京城碧宇殿中,冷清泉正坐在客位上跟薛恺悦谈做衣裳的事:“我本想着给贵君做上一件玫紫色、一件杏黄色、一件松花色、一件银白色,既是贵君爱浅蓝的,那便让他们把松花的那件替换成浅蓝的可好?”

薛恺悦微微诧异,他昨个儿为了做衣服的事已经郁闷了一宿了,没想到今个儿冷清泉一来事情就起了变化。

昨日皎儿去尚衣局传话,要给他做件浅蓝色的秋装,却被尚衣局的官吏给拒绝了,那负责做衣裳的小官直接对皎儿言道:“皇后主子之前吩咐过,宫里的殿下们不得私自拿样子做衣裳。”虽然其他官员都劝那小官不要这么拘泥,可那小官坚持不改:“皇后主子说了,只要有一人做新样的衣裳,后宫就会起争竞的心,由这争竞的心上头就能生出无数事端来,这个口子不能开。”

好不容易去提一回要求,却被拒绝得彻底,皎儿自然很是郁闷,回来气呼呼地把那小官的话学给了他,他听了也很生气,但仔细一想,他做衣裳是临时起意,安澜不可能知道,这话不过是用来约束所有后宫的,并非针对他一个,他想通了这一点,反而劝了皎儿好半晌。但劝别人容易,自己消气却有些难。他晚上一个人孤枕难眠,自然容易胡思乱想,把这些年在凰朝宫中的日子挨个思量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心酸。

他虽然一直位分都很高,明帝待他也不能算不上心,但实事求是地说,他的日子跟赵玉泽、董云飞几个相比,也没有根本上的差异,有时候单论赏赐和恩宠,甚至还不如赵玉泽、沈知柔两个。他也没有协理六宫的权力,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别人安排好的,他很少能够提自己的意见,虽然他以往对这些都不是很在意,从来不提意见,可是这回做衣裳的事就是个典型,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想要有自己的主意,是断乎不成的。

说白了,他位分再高,再得明帝的心,也不过是个不当家不理事的贵侍,得在正宫手下过日子,论起随心所欲,可能还不如顾琼。

这样的认知让他很是郁闷,虽然四更天的时候,他翻来覆去地开导自己,做人不能太过贪心,他已经是宫中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位分了,膝下又有女儿,犯不着为这些小事难受,而且除非他当初一到凰朝就嫁个小门小户的人家给人做正室,否则只要在世家豪门里做侧室,这样的事他早晚都会摊上,相比来说,安澜待侧室不能算苛刻的。

可是不知道是怀孕后性情与以往不同,还是明帝离开久了,他一个人空室独宿心境不佳,总之,不管他怎么样开导自己,他都难以真正释怀。一觉睡到了午膳前,起床后,他的郁闷仍旧未消,到得傍晚,陈语易过来串门子,知道了这件事,很是替他不平:“别个也就罢了,贵君的位分本就可以比君位卿位多件衣裳的,贵君不要是贵君贤惠,这尚衣局的人不懂规矩,倒拿规矩来约束人,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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