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抬眸看看他,笑得云淡风轻:“多谢贵君为我着想,不过身为男儿能得陛下赏识,就应当一切以国事为重,我若只考虑着怎样对自己有利,那就有负圣恩了。”
薛恺悦没再说话,他前一阵子总觉得江澄谨慎得过分有不敢担责之嫌,此刻人家勇于任事,他也不好再说撤火的话。
他不说话,江澄倒是继续讲了:“上折子弹劾贵君的也不只是那个男御史,还有另外的人,这人的名字我不方便透漏给贵君。不过这些折子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来,陛下是极信任贵君的,她不仅不信奏折中所说的,还让我代为解释。我这两日这般忙,这件事便是忙碌的一个缘故。”
明帝不信奏折中的话,薛恺悦只觉这两天笼罩在心头的疑云开始悄悄消散,只是,这样子重要的事江澄就说了这么两三句,他哪里能够满足,他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更想知道明帝的消息:“陛下让你替我解释?她具体是怎么说的?让你向谁解释?她人在哪呢?几时才能回来?”
江澄被他这一连串的发问弄得有些懵,却仍是好脾气地笑着回答:“陛下在给上折子的人的批复中让我代贵君解释此事,今个儿这人一大早到政事堂来,说是陛下让她来问我,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讲了一遍,这人心服口服地回去了。至于陛下具体是怎么说的,陛下在给我的批复中是这么说的,‘贵君为人,朕与皇后皆深知之。事有凑巧,亦不必深责顾氏等人,惟严谨宫中路引可也’,我正是得了陛下的旨意才发遣了兆儿。”
薛恺悦并不关心兆儿去了哪里,只在心里重复“贵君为人,朕与皇后皆深知之”,重复了两遍,眼眶就湿润了起来:“陛下知我信我,不枉我这般爱她。”
他这两日忠而被谤直而蒙冤,心里头有着无限忧愤,这忧愤又无人可诉,冷清泉忙着备办宫宴,陈语易和赵玉泽都忙着护养肌肤,就连奕辰也忙着温习功课预备明帝回来查问,景儿又小是听不懂这些的,他一个人烦恼,很有一种孤臣孽子之感,此刻见江澄这么说,那腔无所着落的孤愤就放到了胸膛里。
心境转佳,他也就有耐心跟江澄好好地讲话了:“澄之这两日公务繁忙,我本当不打扰澄之的,奈何我身边那个皎儿,他哥哥前几日死了,死得很是冤枉,我想托澄之过问一下。”
江澄正大口地饮茶,听到此处,便把茶杯托在手上,“是怎么一回事?他哥哥被人杀了?”
薛恺悦把他所知道的全部讲给江澄听:“那倒不是,他家里三兄弟,哥哥嫁给了当地的一个财主做侧室,那财主待他哥哥倒也马马虎虎,可是那正室不大容得下他哥哥,两个月前他哥哥有了身孕,那正室就磋磨他哥哥,让他哥哥劈柴椎米,跟个仆侍一样干粗活重活,,没多久他哥哥就小产了,那正室又不肯好生将养他哥哥,连口水都不给他哥哥喝,他哥哥熬不住就死了。”
江澄听到此,蹙了蹙两弯弦月般的细眉道:“那他家里去官府告状了吗?”
薛恺悦摇头:“没有呢,皎儿的母亲是个怕事的,去那财主家里理论了一回,没吵赢那正夫,她就自家认倒霉了。”
江澄放下杯子,抚抚眉心:“那正夫既不曾雇凶杀人,便是闹到官府,也不过是个嫡庶不和,很难治他的罪。”
江澄竟然也这么说,薛恺悦一下子就急了:“他虽然不曾雇凶杀人,可他苛待皎儿哥哥,致使皎儿哥哥凄凉而死,咱们若是不管不问,怕是以后全天下的正夫都要有样学样,那做侧室的男儿岂不是身在地狱?澄之,你我都是天家侧室,你忍心看着侧室男儿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吗?”
江澄连忙欠了欠身,笑着道:“贵君莫要着急,贵君如此古道热肠,我便是想要置之不理,也不好意思的。我给当地州县长官各发封公文过去,让她们将相关人等传到大堂上勘问。”
薛恺悦插话道:“那用不用让皎儿给他母亲写封信,让他母亲做首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