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微笑:“朕知道的,昨个儿玉儿就跟朕说今个儿会去瓜园了。”
她昨个儿中午在凝晖殿里用的午膳,午膳后又在凝晖殿里歇了个午,午睡后还有些舍不得,跟赵玉泽说今个儿还去他殿里用膳,赵玉泽就跟她讲了逢双日要去瓜园的话。她本想着后日再去看他,今个儿既是有了小莫的事,她索性直接去瓜园吧,自打赵玉泽捣鼓瓜园以来,她还没有怎么去看过呢。
江澄听了,立刻便劝她起驾:“那陛下赶紧去吧,这会子过去,可以在瓜园那边玩上一下午呢。”
自打薛恺悦重怀了凤胎,他总觉得明帝待赵玉泽不如之前那般宠爱了,敏君殿下自己倒不怎么在意,他却是有些担心。敏君生了皇四女之后,诸事低调,连理应晋升的贵君位都辞谢了,他知道这是敏君不想和安澜、薛恺悦两个起冲突,主动退让的。可是敏君胸中有大丘壑大境界是一回事,明帝的态度是另一回事,敏君自入宫就是宠君,如今泯然于众,心里头怕是多少会有些失落的。
明帝好笑地看看他,这人每次对自己的事不怎么上心,对别人的事倒是挺积极的,若不是她知道他和敏君都没什么坏心眼儿,怕是要以为他们两个联合起来在宫中结党呢。事实上之前她要推他做左相的时候,就有臣僚反对说敏君已经生了皇女,江澄与敏君关系最好,如今一个膝下有公主,一个在朝中做左相,将来会不会威胁大公主的地位,她当时把这反对的臣下训斥了一番,内心中却也知道这臣下所说并非全无道理。
治理前朝和治理后宫的路数是全然不同的,治理前朝贵在平衡,既要力求公正,奖勤罚懒,又要协调各方势力,兼容并蓄,治理后宫却是牵涉到女嗣储君,绝不能够双峰并峙,甚至诸家并起,她选择谁做储君,就要让谁地位超然,这样群臣才不会各有所主,其他女儿也不会妄生觊觎。
本着这个原则,她这大半年对敏君也好对他也好,都颇为克制,但是再怎么样克制,她也不能以伤他们的心为代价,毕竟政治上的考虑是一回事,她对他们的感情是另一回事。他们都是深爱着她的男儿,她若是只考虑政治,那就未免太冷漠太无情了。
一个冷漠无情的帝王,便是治理得四海升平,也没什么好自豪的。
她难得去一趟瓜园,赵玉泽和园中的种瓜男儿都极为欢喜。赵玉泽亲自洗了手,给她拍秋黄瓜,切麻鸭蛋。迥儿和筝儿几个炒菜的炒菜烧火的烧火熬粥的熬粥,野地里的土灶上,还有几个男儿烤着喷香的野鸡和让人口齿流涎的粉地瓜。
明帝瞧着这样极具农家风味的场景,心里头不由自主地就起了绮念。没等饭菜做好,她就上前去揽着敏君的肩膀低声道:“咱们今个儿换个地方住好不好?”
赵玉泽用那贵气无双的美目瞟瞟周边的侍儿,低声问她:“陛下想去哪儿?”
明帝抛出了她前两日就想去的地方:“乐养园。”
天刚到酉初,顾琼就回宫了。
他今个儿上午跟父亲交谈过后,本要直接前往天心楼照看生意,哪知道内侍省的小吏说她们几个从宫里护送他归家省亲,就一定要把他护送回去才行,回宫后他再去天心楼,她们身上就不担干系了。顾琼没法子,只得先从顾府回宫,回宫后按照小吏所说的流程,先去麟趾殿见了安澜,把归家省亲的情形简单向安澜禀报了,再把从家里带来的礼物送给安澜,之后才回琳琅殿用午膳。
他这些天不怎么回来用午膳,长乐见了他,很是欢喜,却因没背会他今儿早上要求的篇目,不敢提要求,只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舔着嘴唇眼巴巴地看着他用膳。毕竟是亲生的心肝宝贝,他便是再想让儿子上进,也受不得儿子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招手喊儿子过来,自己走过去,把儿子抱到餐桌上来,觉出儿子轻了一点,心里头越发地难过。
亲自喂儿子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他放缓了语气询问儿子今个儿学得怎么样,果不其然,长乐收了天真的笑容,话说得比方才更加可怜:“孩儿努力背了,还是背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