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毕竟是在垂拱殿里,更兼她今个儿本就是想要唤起他对她的爱意的,这会子自然不能冲他发火。她耐着性子言道:“那就不去城外,去另一个地方。”
江澄察言观色,见明帝脸上的表情不似方才那么柔和了,猜测明帝这忍耐的语气下已经暗藏着焦躁了,更兼此地是垂拱殿,他也不好在这里跟天子因为私事大小声。
当下道了声:“臣遵旨。”就迈步往外走。
明帝勾唇微笑,待人走出殿去,就冲外面喊道:“小苑进来。”
那在宫殿外头候着的苑护卫闻声小跑着进来,“圣上有何吩咐?”
明帝道:“派人把东宫的崇仁殿打扫一下,再让人送桌酒席过去。”
她印象中她在即位之前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他被母皇赐给她的当天,一次是那年的郊祀前一日。头一回自不必说她直接把人给赶走了,口气决绝的没有半点情分,自然没什么可回忆的,可是第二回,原本在她心目中也没什么可回忆的,这两日反复思量,却觉得按他以前跟她说的,他在她即位之后就已经很是喜欢她了,那么她让他动心,应该是在她还是太女的时候。
还是太女的时候,只有那年的郊祀前一天了,她没法子逆转时光,就只能够用同样的地点来告诉他,她的歉疚。
艾儿和源儿几个一看见江澄自外面回来,就都有些吃惊,一个问道:“主子今个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一个问道:“主子可要用膳?奴才去御膳房给主子拿午膳来吧。”
江澄摇摇头,他也弄不清楚明帝要做什么,但只有两刻钟,那必然是用不了膳的,当下摇头道:“午膳先不用了,给本宫拿件出门的便装来。”
艾儿跑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拿了好几件便装过来,源儿很热心地在一旁参考,“主子,穿这件,这件蓝色的好看。”
江澄顺着看过去,见源儿说的是件蓝色彩锻袍子,这彩缎是天祥节时明帝才赏下来的,瞧着光华灿灿,不用想也知,这要是穿到外面去,必定很是打眼。他轻声道:“换一件。”
源儿听了,不甚情愿地拿起另一件淡绿色的来:“这个也好看,主子穿上显年轻。”
他什么年纪了?要显年轻做什么?江澄索性不让源儿给他挑了,自己在几件衣裳中扒拉了一下,挑了个灰蓝色的外衫出来。源儿一下子就嘟了嘴:“这衣服灰不溜秋的,把主子都衬得不好看了。”
艾儿也道:“主子好歹是左相了,穿得太差了,让人瞧着不像话。”
他本就是个不好看的,还能怪衣服?左相就必须穿锦衣华服啊?不过腹诽归腹诽,他还是把手上的这件灰蓝放到一边,另拿了件深青色的去内殿更换。
天子才嫌过他殿里寡淡,他何必穿得灰不溜秋的去碍她的眼呢?
明帝的车辆到达长乐门的时候,江澄已经在门前等了一会儿了,明帝待车子一停下来,就掀开了车帘,把手伸给了他:“上车。”
明帝身上穿的既不是凤袍也不是便装,而是一件大红色的织金孔雀王服,江澄仔细地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心里头很有些吃惊,他知道这种孔雀服绝不是天子的服制。可是这衣裳又极为眼熟,应该是明帝年轻时候穿的。刹那间,他脑海中电光火石交会,一个明晰的画面就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