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侍儿这么说,暗道果然是安澜的眼线,便抿了唇没说话。
那侍儿自行出去了,这侍儿走后,另一个新来的侍儿不声不响地把他的鎏金镶红宝石的小手炉装了热水递上来:“主子,您先捂捂手。”
他是个会武功的,眼下还没下雪,虽说天气寒凉,却远不到用手炉的时候,当下并不接手炉,那侍儿捧了一会儿见他不肯接,便把手炉用帕子捂着给他放在坐榻的小几上:“奴才给主子把手炉放这了,主子要是觉得冷,就捂着。”
这个侍儿才走,第三个侍儿又拿了一件宝蓝色羽缎夹絮披风过来,“主子,这是今年新做的冬装里头的披风,您先披上暖暖身子。”
他看了一眼披风,见这披风正是他走前安排尚衣局所做的冬装中的一件,不由得感慨万千。当日做这冬装之时,他尚是宫中握有实权的人物,便连安澜都把原本并不想撒手的置办宫装的权利交于了他,顾琼更是避让他唯恐不及,他这个院子里那阵子人来人往,宫侍们差役们个个都巴结他恭维他,他每日里从五更忙到半夜,心里头始终是欢喜的。
经历过繁华热闹的人,谁愿意再过平淡如水的日子呢?何况他这日子已经是萧瑟冷清而非安宁平淡了,然而他只能够这样子过下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是尽头。
“主子”,那侍儿见他始终不说话,便自己走到坐榻前面,侧着身子帮他把披风披在肩上。他沉默了一会儿,把披风重又抖了下来。
这个天气,他的身体,只需要穿厚点的秋装,这披风除了添汗,再没别的用。
那侍儿在一旁垂首侍立,见他把披风抖下去了,便上前去把披风叠了两叠,重新给他放回到柜子里了。
没多大一会儿,那出去要木炭的侍儿就同着杜儿一道回来了,两个抬了一麻袋的木炭,杜儿还十分欢喜地跟他讲:“主子,这是今年新烧的荔枝炭,皇后主子说今年还有一批菊花炭,等烧好了,让人给主子送过来。”
他并不接话,荔枝炭也罢,菊花炭也罢,都是他应得的份例,安澜顶多算是没克扣他,他用不着感动。
那第三个侍儿瞧了瞧他的神色,走出门去,同那第一个侍儿小声讲了几句,那第一个侍儿就同着杜儿把木炭放到后院中了。
侍儿们出去后,他在坐榻上静静地坐着,既没有心情练琴,也没有心情练剑,更没有心情打开那叠放在桌案上的还没有装缮成册的历代宫廷故事。
那是一叠由修书处的男子官员根据史实编写的小故事,据说简单而易懂,他十五那晚一回到玲珑殿,良儿就把这叠小故事指给他看,并且告诉他说,这是刚赶出来的,过些天还会再给主子送新的过来。
他自幼不爱读书,虽说前个儿听了薛恺悦的话知道历代宫廷都有不少惨剧,心里也有有好奇究竟是怎么个惨法,但让他自己看那枯燥无味的字书,他还是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