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师是个微不足道的医种,原来几乎没人选这个做主攻专业,医疗兵里专门做这个的人也少,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必须选这个。”袁真一贯平稳的声音,没什么情绪。
“看不下去什么?”方倾没懂。
“没有麻醉师就忍着,浩海也在没有麻醉的状态下取过子弹。”
“什么?!”方倾站住了,惊愣地看着袁真,“是不是他左腰上那颗子弹?!我说怎么结的疤那么不平整,像是用刀剜的子弹,那不跟活剐的似的吗?到底是谁干的?!”
方倾一想那种疼痛程度,心都揪起来了:“谁敢不麻醉就给他取子弹!”
袁真:“……嘘!你小声点儿,伤员们都睡了,还能有谁,当然是他自己干的了,谁让我们医学生最爱选心肺科、脑科、内外科呢?现在加上我昶州这里也就俩专业的麻醉.师。”
方倾神情郁闷,坐在食堂里凑合着吃一口,王俊腰上系着围裙,头上戴着个白色小帽子,正在掂勺炒菜,忙得脚跟打后脑勺,普通士兵吃的东西和各个伤员的都不一样,伤员的餐食需要另外做,这无形中给尹桐又增加了巨大的工作量。
方倾听父亲方匀说过,于总与尹桐虽然分工明确,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但军务以外的事实在是既多又纷乱无比,平日里照顾来来往往的战士们三餐已经是重大的工程,再加上战役过后照顾伤员,尹桐简直忙得不行。
方倾看到尹桐正抱着一口大锅往白色的碗里一一盛好消化的粥,那个锅看起来特别重,尹桐抱了几次才费劲地把它抱起来,方倾起身要帮他,袁真把他按住了:“吃你的饭,方医生,三个小时后你需要挨个病房巡查。”
方倾见他表情严肃,便道:“好的。”
“王俊,快过来吃一口!”袁真趁着炒菜间隙把王俊拽了过来,给他了碗和筷子。
“快点儿吃!”袁真说。
“哦哦。”王俊低头看着饭,半天一口没吃下。
“都第三天……不对,第五天了,”方倾抬头看着王俊,“你怎么还没哭完?”
“没啊。”王俊边说边捧起碗往嘴里扒拉米饭。
“伤的是肩膀,方院长问过Anger的人了,不严重,他没跟着这次的伤员回来,就说明没大事,别担心了王俊。”袁真安慰道。
“殿下受伤了?”方倾听了出来。
“肩膀中弹了据说,为了保护王叔叔,”袁真朝方倾解释道,“王俊,你可能不知道吧,他们这些Alpha最喜欢显摆身上的疤了,说是什么英雄的勋章,以殿下的性格,不知道多开心呢。”
“嗯,估计到处显摆了,”方倾连忙接口道,“殿下被你养得膘肥体壮的,小小一颗子弹,伤不了他,在肩膀的位置更像个勋章……”
“呜……”王俊的眼泪滚了下来,“我不喜欢这样的勋章……”
“好好好,等殿下回来了你跟他说,不要这种的了。”袁真连忙起身抱住王俊,让王俊靠到他身上尽情地哭了一会儿。
这昶州北面军区此刻如一锅粥一般,每个人都表情肃穆,有的在忙里忙外地伺候伤员,有的在赶忙吃了两口饭后去集合听最新的上级指示,方倾想跟着过去听一听,在场的人却都像袁真一般催他赶紧去睡觉,毕竟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他知道在此时此刻,他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能以及起到的作用,是远远超过其他的,便郁愤地回到于浩海的卧室里,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
窗户开着,冷风阵阵,吹起窗帘,外面渐渐地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