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下半夜四点多,卢君逸伏在桌上小睡。自从一周前桐木酒庄事发,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于浩海真的来了,他反而卸下了心中的重担,睡得很沉……可突然之间,他的心猛然一跳,凭着一股劲儿握起拳头狠砸了一下桌子!
不可能,他怎么会睡得这么沉?!
砸桌子的力度很大,拳头一阵巨痛,同时这种痛也让他清醒了过来。
卢君逸猛地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头晃了两下,已然知道中了毒,他连忙打开室内的通风换气系统,打开抽屉,拿出防护口罩戴上,并朝左右两边桌上趴着沉睡的姜虹和王爽大喊:“醒一醒!我们被下毒了!”
姜虹掀起沉重的眼皮,王爽毫无知觉,卢君逸走了下来一人肩膀给了两拳,姜虹爬起来手按着桌子挺了一会儿,王爽也醒了过来,俩人意识到不对,按了桌子下的防空警报按钮,只是警报声响个不停,却没有一个兵跑进来!
“嗖——”
“砰砰——”
“轰!”
手.雷和枪.炮的声音突然此起彼伏,在静谧的卢府里炸响,姜虹拿着枪刚推开门,被一脚踹胸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随即于浩海大步走进来,调转枪头,对准王爽的胸口痛快淋漓地打了过去!
“啊!”王爽捂着胸口,手颤巍巍地举起来,指向于浩海,邢元恺和黄鸿升从窗外利落翻窗进了大厅,邢元恺一脚踢掉了王爽的枪,王爽颓然倒地,身体痉挛着,睁着眼睛,没了呼吸。
“浩海。”
卢君逸面色沉静地看着于浩海,他既没拿枪,也没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地上的姜虹嘴角吐出一口鲜血来,按着地面站了起来。
于浩海的人从窗外到大门,陆陆续续二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年轻大兵,从外面走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抬起,对准了卢君逸和姜虹的胸前,只要于浩海一声令下,他们将瞬间被打成筛子。
军政办公厅楼内楼外一共有一千七百名护卫兵,于浩海他们从攻进来到现在只一个多小时就能全部拿下,这场仗,真的快结束了……
卢君逸心中哀叹一声,嘴角一丝疲惫的笑意:“浩海,你长高了。”
“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于浩海穿着蜥蜴军石灰色短袖衬衫,持枪的手背和胳膊上有血迹,是抢救伤员时被炸弹和烟火燎着的烧伤,他瞪着已然两鬓斑白的卢君逸,恶狠狠地骂道,“无耻至极!你去炸那些聋哑儿童给我看,这算什么?!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地干!”
“……没本事,”卢君逸笑着摊开双手,“小于总势不可挡,你们现在弄的枪还是烟/雾/弹都非常厉害,我们没那技术,也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一批一批死给你看。”
“你不怕死吗?”于浩海举起枪,对上他的眉心。
“将军!”姜虹刚出声,就被踹倒在地上。
“不怕死,”卢君逸微微笑着,已过中年的他有种成熟睿智的风范,依稀和于浩海童年中的那个憨笑的卢叔叔慢慢重合,“死在你手里,也算是给于总一个交代。”
“你不配提我父亲!”于浩海厉声道。
“是,我有愧于他,”卢君逸缓缓睁开眼睛,深沉地凝望着于浩海,“他重用我、提拔我,升我的职,封我的衔,可是我对不起他。”
“为什么?”于浩海问了多年前,于凯峰同样问的那个问题,面带鄙夷地看着卢君逸,“难道你享受这个所谓镇主的荣誉?红霜镇的荣华富贵?还是阿诺德能给你什么?我看了你和阿诺德200多封邮件,你活得,简直像条狗一样。”
卢君逸倏地笑了,于浩海这样骂他,他却看着于浩海的脸,想起他小时候的事来,那时于浩海虽然只七八岁,但说话做事俨然小于总似的,端端正正,一丝不苟,卢君逸和几个老兵闲来无事,于总不在眼前,就以欺负小孩为乐,比如于浩海好好地坐着,也跟他们一样翻看报告,大人们非要去扳他稚嫩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地上。
于浩海自知打不过,只好微微蹙眉,拍拍裤子上的灰,又坐回到椅子上。
然后又一次把他推倒在地,于浩海便使出咬牙的劲儿狠狠地抱住桌子,脸憋得通红,不让他们推倒,他们就把他连人带桌子一起推倒在地,然后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