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长,赵军大营中一片静谧,而秦军大营则显得热闹许多,兵力的整合、换防、调动,一直忙到深夜!
月悬中天,赵秦两军的统帅都没能休息。
廉颇呆呆地坐在沙盘前,仿佛已经看到天亮后赵军被屠杀的场面,麾下加上民壮三十二万大军,不知有几人能够回到赵国。
自己已经看不到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营帐外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多时,换下跟了自己数十年的甲胄,换上士大夫的服饰,吹灭灯火,转身没入黑暗中。
月亮啊!你慢点儿走……
白起还在沙盘前踱着步子,绕着沙盘走了一圈又一圈,对方的能力已经在壁垒之战中得到充分的体现,自己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确保每个细节都没有疏漏。他站在每个角度去思考,思考每个可能性!
好的,应该可以了,光狼城的混编已经完成,能够顶住;南路的援军已经开拔,很快能够汇合;北方蒙武已经汇合步卒封锁了山林,四面合围,没有问题了!
太阳啊!你快点儿升起吧……
没有理会赵秦两军统帅的想法,月亮还是如期降下,而太阳也依旧照常升起。
号角响起,赵军各部士气高昂地走出营地,刀剑都被磨得光亮,甲胄被擦洗锃光瓦亮,甚至旗帜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似乎不是在出征,而是在凯旋的样子。
壁垒之战一舒三年的郁闷,在放下对秦军的畏惧后,却又给赵军带来太多的信心,让赵军从上到下都认为此战定是摧枯拉朽,全军上下弥漫着骄矜之气。
若是平时,如此骄矜,廉颇早已大发雷霆之怒,定要用军法敲打个几百人把这股子风气压下去,可今天的廉颇没有这么做。正如他对自己的心腹大将任武所说的:错了要认,认了要改,用命去改!
也不是所有的将领都保持着乐观主义态度,北地骑军的几员都尉就嗅出了不寻常的气息。北地的军队常年与异族厮杀,都是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杀神”,自然跟邯郸的军队有些格格不入。
于是几位感觉有些奇怪的都尉,在行军的途中不自觉地碰到了一起。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心里都有疑惑,却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一位稍年轻的都尉打破尴尬,说道:“诸君,末将行军有些奇怪,不吐不快,此去光狼城之战,上将军未曾召开会议也就算了,甚至连主攻方向、主攻军团都没有发出指示,也太随意了些吧!”
一旦有人起了头,瞬间话匣子就打开了。
“是也,壁垒之战,上将军虽未召集我们一起商量,但也提前进行了说明,而后续的命令更是清晰无比,而如今,除了行进目标是光狼城,其余一概不知。是合围?是围三缺一?各自任务如何一概不知。”
“然也,且全军皆无大战的紧迫感,我等北军尚好,邯郸来的大军似乎认为光狼城已经是囊中之物了!此骄兵,取败之道也!”
“诸君请看我军的行进阵仗,阵不成阵,按道理,骑军应在两翼护卫,中军应该呈雁行或锥形阵进发。而如今,我北地骑军全数集中在北部,而步卒各兵种完全在各个都尉和校尉的指挥下前进,毫无次序阵法。”
“还有军粮,大战前分发粮草也属于正常,但除非作为偏师远征,其余各营不会携带超过三日的粮草,而如今竟然带了半月的粮食,我营里的军需都乱疯了,从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战,因装粮车马不足,我的书佐都在抱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