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勋还以为楚文盛会坦然接受。
一看楚文盛不吭声,広海尚顿时急了:“楚文盛,刘大人问你话,何故不答。”
楚文盛一咬牙,回道:“粮仓一事,与下官毫无关系,非但如此,营建之初下官便说了,石料不应从京中运送,耗损甚大为其一,其二是,难免有…”
“住口!”広海尚神情大变:“天子本就对你心生不满,便是无此事,你也是官身难保,难不成还痴心妄想以为过了此事你便可以高枕无忧吗。”
楚文盛没吭声。
换了两日前,他肯定会背这个锅,反正早背晚背都一样,不如卖刘勋一个人情。
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的好大儿被户部尚书卫大人青眼有加,此事还尚有余地,若是自己先行辞官,便是卫长风入宫为自己求情也是晚了。
“刘大人。”広海尚深怕自己背锅,看向刘勋急忙说道:“您刚刚也听到了,天子赞赏下官教子有方,又说犬子文采斐然,摆明了是…”
“本官听到了。”刘勋微微颔首,看向楚文盛:“粮仓修葺之事,虽是右侍郎督办,可你这左侍郎,亦是批了条子的,武安,你本就是武将出身,多年来不善衙署公务之事,不如就此告老还乡避开这朝堂漩涡,全身而退,何尝不可。”
広海尚松了口气,附和道:“本该如此,你这左侍郎还不如寻常主事,在其位却不谋其政,不知耽搁了多少…”
“住嘴!”刘勋冷哼一声,瞪了一眼広海尚后,再次看向楚文盛,脸上带着几分愧色:“一会见了天子,本官,会为你说项一二,保你全身而退。”
楚文盛面如常色,虽是满腔怒火,也未表露出来。
这锅,老子不背,就死挺,死挺着,等卫长风给自己求情。
与此同时,议政殿外,天子昌承佑漫步走在玉石阶上。
“孙安。”
天子驻足,轻唤了一声后,旁边的面白无须的老太监低头道:“老奴在。”
“朕敢说,一会回了殿,那刘勋必会将楚将军…”
说到这里,昌承佑轻笑一声:“看朕这记性,总是叫错了官职。”
名唤孙安的老太监接口道:“何止是陛下,便是老奴站在一旁也能感受到楚大人的杀伐之气,穿着文臣官袍,却也总像是战阵之上的将军。”
“不错,当年朕还年幼,不知深浅溜出了封地又被乱民裹挟,若不是楚大人带领亲随一路砍杀收复了崖洲,朕怕是早就遭遇了不测,便是时至今日,朕也总是会想起那一日楚文盛单骑闯阵的勇武模样。”
微微叹了口气,昌承佑颇为感慨:“无人可敌的猛将,却整日与石料木料相伴,又不通官场之道,父皇这安排,看似是为楚文盛寻了个好下场,却不知是令美玉蒙尘。”
孙安看两眼昌承佑的脸色,犹豫了一下,似是有话要说。
注意到了孙安的模样,昌承佑笑道:“可是不解,不解楚文盛有恩与朕,朕却不明言,更不解朕明明是惜才却又为何不重用他,对吗?”
“老奴岂敢揣摩陛下深意。”
说不好奇是假的,老太监怎么能不好奇。
别人不清楚,他却了解,天子是重情义之人,楚文盛当年无意间救了天子一命,天子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就连楚文盛也不知道有这份机缘,可天子明明心里念着着这份恩情,却流露出了要撤掉楚文盛的信号。
“无甚可揣摩的,楚文盛有大才,武略之大才,应重用,却不应以文臣之身,而是武将,不,而是以统帅之身受朕重用!”
孙安瞳孔微缩。
要知道将和帅是有区别的,将,兵部多得是,就是一个从九品的陪戎副尉也可以称之为将军,可帅却不是了,至少也是从三品的云麾将军甚至是归德大将军才有资格称帅,因为只有从三品的将军,才能执掌至少一路大军或是八营军卒,方可称之为“帅”。
再看各道,只要是从三品以上的武将,哪个不是跺跺脚连地面都抖三抖的主儿,这楚文盛,是要发达了。
“回去吧,朕倒是要看看,楚文盛这老匹夫,是否还能如往日那般‘得意’。”
孙安苦笑不已。
平日里,天子也总会召工部官员,包括楚文盛。
楚文盛在天子面前,是挺恭敬的,可那份恭敬,太过敷衍,这也是太子总想要敲打这家伙的主要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