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卖的那两个闺女,他那些年里一直在帮忙打听音讯,大闺女他没找到,但是小闺女他是寻到了的,听说是嫁了一军户,不过后来死在了战乱里。灾荒战乱,哪个都是人命贱如草”
樊长玉没料到自己爹当年“走丢”有这么多隐情,一时间心绪复杂,好一会儿才道“我爹回来后,怎就用了您二儿子的名讳”
樊老爹道“你爹当时回来就跟我说,他在外边走镖结了仇家,问我能不能用二牛的身份在镇上生活,我哪能不同意,就对外说他是当年逃荒走丢的二牛。老婆子这么多年一直怨恨你爹,觉得都是为了你爹才让两个闺女被卖的。在你爹娘来镇上后,也时常上门去找麻烦,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爹才舍了自己两个女儿,从你爹娘那里拿了不少好处。后来你娘生你妹妹落下病根,她见你家没个男丁,又想着把大牛的二儿子过继给你爹,好以后继承你爹的家产。”
樊老爹重重叹了口气,面上满是羞愧“她就是魔怔了,那饥荒年里,就算没收养你爹,两个闺女八成也留不住。孩子一个个都没了,最后只剩大牛,她一再纵容,才把大牛给养歪了。也怪我,早些年没本事养这一大家子,后来明知她错了,她一哭两个闺女,我就没能狠下心管教大牛”
樊长玉原先很讨厌樊老婆子,觉得她对自己一家尖酸又刻薄,听樊老爹讲完这段往事,只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心中依然对她没什么改观。
诚如樊老爹说的,最后卖掉了她爹都没能救下樊二牛,樊老婆子如何又认定当初只要没收养她爹,她的两个女儿和小儿子都不会离她而去
只是她爹恰好成了樊老婆子发泄怨恨的一个靶点罢了。
樊长玉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你们不再来我家找什么麻烦,以前我爹怎么对你们的,往后我还是这样对你们。”
樊老爹道“我同你说这些,不是为这个。你爹娘出事前,你爹来找过我。”
樊长玉面露诧异。
樊老爹又是愧疚又是难堪地道“他把你家的房产铺子怎么分都安排好了,还写了遗书,说猪肉铺子可以给你大伯,其他的都留给你和你妹妹。我问他是不是当年结的仇家找上门来了,他又不肯多说,只让我往后护着你们姐妹一二。怎料老婆子是个多嘴的,在你爹娘过世后把这事透露给大牛了,大牛这些年染上赌瘾,人越来越浑,直接偷了那遗书拿去烧了,想霸占你家全部的家产。我这把老骨头也不中用,压根管不住他”
樊长玉在听说爹娘可能是做好一切准备后去赴死的,手脚就止不住地发凉,放在膝前的两只手也不自觉握成拳,唇抿得发白“您的意思是,我爹在那之前,可能就知道他和我娘命不久矣”
樊老爹迟疑点了头。
樊长玉浑身发冷,脑袋里也乱糟糟的。
如果按官府的说法,是找藏宝图的山贼寻到了她爹,来讨要藏宝图。
那为何她爹会觉得带着她娘一起死了,山贼就不会再来杀自己长宁
除非山贼已经拿到了藏宝图。
但后面自家还是两次遭遇匪贼,显然他们又还没拿到东西。
不过后来的这两批山贼,明显不知道她家,而是从樊大口中问出了什么才锁定的。
樊长玉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杀她爹娘的山贼和去她家中找藏宝图的山贼不是同一批。
前者拿到了藏宝图,却还要杀她爹娘,或许是因为她爹娘知道什么秘密必须得被灭口
樊长玉原本以为官府剿匪后,爹娘的大仇就算得报了,此时却突然觉得,杀害她爹娘的凶手兴许还没伏诛。
毕竟前不久才传来消息,说藏宝图在崇州反贼手中现世,那反贼还招安了附近不少山贼匪寇,杀她爹娘的山贼指不定就在反贼麾下。
回家的一路,樊长玉整个人都心事重重的。
进了家门,就听见屋子里传来谢征清淡的嗓音“木、爻、木,底下再一个大字,组合起来就是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