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惊山与凌不臣转身替换下琼与锻于晨,愣愣的格带被推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替换斩特。
头上是镇星,三面是凌不臣、薄惊山与格带,脚下踩着飞行扫帚悬空。
替换下来的元泽、琼、斩特、锻于晨,全都透支了身体与性命,此刻虚弱到差点站不稳,他们却顾不上休息,围上禾玉与万人斩,眼神担忧。
风浪还在翻涌,他们撑起的这一点安全区域,在黑暗中如同一盏灯,却风云飘摇,摇摇欲坠。
万人斩倒在薄惊山的飞行装备上,禾玉立刻转身,面无表情,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眼中的不冷静。
“生命药剂。”他朝着琼伸出手。
琼毫不迟疑递给他,禾玉直接伸手,想要捏开万人斩的嘴倒进去,然而万人斩伸出唯一还没被腐蚀的右手,挡住了禾玉。
禾玉阴沉着脸“张嘴”
万人斩扯了扯嘴角,他的脸颊被腐蚀,头顶也沾上腐蚀性雨水,若不是身体素质过强,此刻已经毙命。
他看不清楚禾玉,但却凭感觉挡住了禾玉的手,他的声音虚弱沙哑“不要再浪费用不上”
剧烈喘息着,浑身被腐蚀的感受痛苦至极,眼珠子在动,他想看禾玉的样子,却怎么都看不清。
他只能尽可能张嘴说话“知道我为什么叫万人斩吗我是第一区呈家从小培养的死士我五岁那年,那年我们有一万个人,但、但是只能活一个,我没有名字,我给自己取名万人斩”
如同顶流选秀一样,呈家死士一万个人只活一个,他没有名字,便给自己取了一个霸气的名字,万人斩,斩万人。
有没有人觉得这个名字很俗气
有没有人觉得这个名字很不像样更像是一个代号
但是,年幼的万人斩只能取这样一个名字。
那是他最深切的希望,对生的真实渴求。
如果没有“斩万人”,便绝对不会有现在的“万人斩”,稚童还没有名字,便要学会杀人。
禾玉手在颤抖,眼神犀利,声音嘶哑“闭嘴”
他的大脑这一刻高速旋转,无数种方式方法都在脑海中计算着,所有能走的途径,所有能用的东西
怎么才能救万人斩
万人斩摇摇头,声音已经很轻很轻“让我说我杀了9999个人,花了、五年,最后一个最后一个是呈家守门人,斩万人,我斩杀一万个人,活着出来、得到自由”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前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他只能大声说话,可用尽全力,出口的声音却微不可闻“我成为星际强者,又成为上一届幸运儿,但我始终没有名字”
他不喜欢“万人斩”这个名字。
这样一个杀戮而没有“自我”的名字,就像他这个人,一生都在杀戮,从未揭开“万人斩”这个代号,去看看里面的自己。
追求战斗,是因为没有其他追求,自小,“战”这个字便刻入灵魂。
不会说话、嘴毒、口是心非、蠢笨、不会追求人、不会与人相处那是因为,从未有人教过他。
万人斩很羡慕镇星的冷静与自持,羡慕凌不臣与禾玉互相理解,羡慕琼的能力,羡慕尤金的风流
他紧紧抓着禾玉的衣袖,嘴里不住吐出黑血,一字一顿“禾玉、禾玉给我取个名字我想要个名字”
禾玉脑海中的计算结束,一切分析停止。
他的脸格外苍白,额头汗水打湿碎发,垂眸,漂亮的杏眼看着万人斩,声音温柔“好。”
他前倾,纤细洁白的手指无视黑色腐蚀水,轻轻抚摸过万人斩脸上的刀疤,声音很轻很轻
“留痕,你叫留痕,如何”
万人斩笑了,银灰色的眼眸中满是笑意,他的眼睛还是看不见,但眼中有禾玉,眉目如画,漂亮矜贵的禾玉,他说
“我觉得,甚好。”
他要死了,没救的死,烂成一摊血水,痛苦而死。
但他不想痛快死去,哪怕只是弥留一刻,也能再听听禾玉的声音。
自此以后,他就再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