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前情,暂且不提,说回眼下。
吴月娘和西门卿端坐上首,受下两人的磕头。
“愿你两个一生圆满,白头到老。”吴月娘作为母亲,叮嘱西门大姐侍奉翁姑要孝顺,料理家中内务要勤谨,最后祝愿道。
西门卿作为父亲,该他叮嘱女婿。
不过在让陈敬济善待女儿之前,他先与西门大姐说起了心里话
“大姐儿,爹心中自知,我秉性霸道刚强,平时待你这个女儿冷硬了些。”
“今日你就出嫁了,爹要与你道句不是。”
西门大姐作为新嫁娘,出嫁时要哭嫁,刚才听完吴月娘的叮嘱已经红了眼眶。
此时再听到西门卿的话,心中久封的闸门轰然大开,过往种种、万般情绪浪潮般翻涌上来
泪珠霎时串成帘似的砸下。
“爹爹不必如此。”西门大姐言语哽咽,已是泣不成声。
过往诸般委屈苦楚,在父亲这一句道歉之下,都一一被抚平。
西门大姐今天妆扮得浓淡相宜,相比时下惨白血红二色的新娘妆,凸显自然俏丽,只算周正的五官也有几分出色了,一把华丽孔雀羽扇遮不住新嫁娘的娇艳。
陈敬济初窥时便已心跳怦然,这会儿见佳人滚泪楚楚可怜,心里更是翻浪一般,心疼得只顾说“大姐儿,快别哭,快别哭。”
西门大姐强忍悲伤,出口却还是哽咽“更多、还是女儿的不是,没与爹娘亲近,女儿不孝。今日醒悟时,却已是出嫁之身”
不讲手腕魄力处世学问,眼前这个哭笑生动的小家碧玉,总比书中寥寥几笔写就的一个悲惨符号,会过得更好。
西门卿“大姐儿,你本是心肝儿通透的人,嫁到陈府后待人以诚、处事以公,日子自然好过。”
话里有安慰,也有指点,更有撑腰,“你父亲我虽非绝顶能干,只在清河县尚有几分脸面,可你作为我独女、我唯一血脉,若是遇到过不去的坎,变卖了那些嫁妆总能转圜几日,那时父亲也定能去接你回家来。”
“有父亲在一日,清河西门家存续一日,你便永远有归家跻身之处。”
朴实真诚又坚定霸道的话一出,西门大姐心中再无恐慌。即便悲伤不舍,心中却底气十足,亦不惧日后或许有的变故。
无论如何,她还有父亲可依靠,还有西门家这个归处。
想着越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是,女儿、牢记父亲教导。”
陈敬济不是天纵英才,到底也是在东京生活浸润多年,陈府又与八十万禁军提督杨戬杨提督是亲家,自然不会有多蠢。
反而最是识时务,也懂得见机行事。
“爹娘在上,儿子今日娶得大姐儿,来日定然好生待她。”
西门家是需要攀附陈家,借陈洪打通杨戬的门路。
但陈家也需要结交西门家这样的地方豪强,达到上下连通,否则重而无基、虚而不实而已。
陈敬济如此态度,西门卿一点不奇怪,“你今日之言,我牢记在心。七尺男子汉,说话便要算话。”
如果陈敬济出尔反尔,阳奉阴违,他总也有手段回敬的。
“那是那是,自然自然。”陈敬济迭声保证。
这番别过父母,锣鼓唢呐更加热闹地吹打起来,西门大姐和陈敬济两人携手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