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盖亚边走边收紧腰间的束带,使衣物不至于滑落,“大晚上的,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有要事的样子。”
蓬托斯盯着地毯的花纹看了许久,好一会儿才说“岛屿上关押的俄刻阿诺斯刑期早就满了,他不愿回到奥林匹斯山,现在独自留在岛屿上生活。我想问问母亲,关于他的处理方式。”
“这方面,你才是海洋的王者,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盖亚平静地注视有心事的孩子,“如果你讨厌俄刻阿诺斯,尽可以让他居住到大地上去,要是奥林匹斯山上有女神愿意收留他,他也能住在奥林匹斯山。”
面对信任的母亲,蓬托斯一股脑倒了个干净“他在岛上救了一些沉船的人类,她们繁衍生息,在数百年里建立了一座繁华的城镇,他的存在抢占了部分人类对海神的信仰,这让我感到不愉快。”
信仰蓬托斯的城邦叙拉古,这些年因为造船技术突飞猛进,海上贸易繁荣,对神灵不复往日的崇拜和依赖,蓬托斯收到的香火虽然不曾减少,但也没有往日那样的增长速率。
蓬托斯花天酒地的日子,少不得用香火招待来客与床伴,加上盖亚近年不再给年长的孩子们补贴,她已是捉襟见肘的边缘。而这个新兴的城镇,正是依赖神灵的阶段,她迫切地希望可以占有这份香火来弥补空缺。
来找盖亚的目的就更明显了,蓬托斯根本没把提坦男神看在眼里,只是担心盖亚会因为神灵内乱而责罚她,所以千里迢迢来试探盖亚的口风。
“在人类遭遇海难的时候,那你在做什么”盖亚知道孩子们长大后各有各的心思,完全不起纷争是不可能的,但基本的公平还是要保证的。
蓬托斯呐呐“当时我在纽墨菲的领地,没有注意海上的情况。”
海洋的本质就是蓬托斯的本质,海上的风浪反应蓬托斯本人的情绪,从大起大落的海浪来看,蓬托斯也许是在纽墨菲的男儿们怀抱中才对吧。
盖亚无意干涉蓬托斯的生活,只给她画了一条线“神灵不可直接插手人类的纷争,最多允许你们从旁辅助,以给予启示的方式干涉她们的决定。”
这已经足够了,蓬托斯完全不把那座才立起来没多久城镇看在眼里,海岛上的小城镇与她所有的叙拉古比起来,就像俄刻阿诺斯和她相比较一样的脆弱。
蓬托斯兴致勃勃地离开深渊,计划起以人类为棋局的新游戏。
而盖亚摇了摇头,知道蓬托斯现在的位置坐不太久了。这么多年了,蓬托斯还是孩子的模样,而她的孩子们会长大,奥林匹斯山上也会出现新的海神,再有嘴上无所谓、心中有计较的泰西斯在一旁,未来的海洋不知道该多么的热闹。
未来的海洋不是人类所能遇见的,她们只能尽心尽力地维持目前的生活,并且尽可能地让自己过得更好。而神灵,从来都只是人类生活的配菜和调料,即使神灵对最终味道的影响很大,但她们知道,吃到肚子里的营养,还是主食。
在孩子们热衷于探索世界的年纪,神殿的祭司会告诉孩子们说“我们活在大地母亲的臂膀间,是她永远的信徒和忠诚的子民。世界的尽头,即天涯海角,是地母的发丝,也是地母的脚尖。”
依靠母亲劳作而生活富足的女孩们不愿在对神灵的一厢情愿中度过一生,部分人在成年后告别亲人、朋友,背对长辈的信仰,想要探寻属于自己内心的真相。
一支扬帆远航的船队成立,她们的目标是探寻世界的尽头。
即使她们的行为有违当下的道德,祭司们还是真诚地给予孩子们祝福“希望大地的孩子们,可以带着好消息回到家乡。”
长者们都知道,这极有可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征程。
她们未必死去,却也未必能在地母错综复杂的庞大身躯上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