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每日上午的点心都是这样的处理方式,只是令儿刚从大厨房转过来,虽然依旧是没分等次的小宫女,却也算是隐形升职,待遇各方面好了不少。因此她一直都是谨慎的,事事具问,唯恐犯了错。
只是,元夕预想中的小憩时光终未到来,她刚走到茶水房通往宫女房的小石子路上,便迎面遇到一个拿着书信的小太监,那小太监看见她便笑了下。刹那间,元夕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心口一紧。
一月十五之后她便托人寄了封信出去,如今已两月有余,莫非是
“元夕姑娘,你的信到了”那小太监笑道,他是在外边站着干粗活的,难得领了份好差事往里头跑,送信这活既轻松又容易得赏银,人人皆想要。
元夕颤着手接过信封,明明也不是她亲爹,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紧张,信封上写着“正白旗瓜尔佳氏敏泰之女亲启”。那一霎,她以为自己收错信了,心慌之余,反应过来那是原主父亲的名字。
是了,这时代,女子的名字怎能出现在信封之上。
收到信件的紧张与些许喜悦已被突如其来的凉水浇灭,理智让她摸出了几个铜板送给小太监“劳烦了,请你吃茶。”
那小太监连连感谢,元夕干笑着目送他转身离开,笑容才淡去。
一开始她是有些急不可待地想把信件拆开的,这会儿倒能等走回房间,开窗通风,为自己添一杯冷茶后,再慢条斯理地拆开信件。她抖了抖信封,免得撕开信件时伤到里边的信纸。
字寄吾儿元夕
余在外二年,及家中书翰,不念余女入室,恨我知人不明,为人所欺。
元夕吾儿,兄读书于外,未尝知其事。若知之,必断其肠。其后王佳氏有疾于内宅,宅中一应事出我者
瓜尔佳敏泰写了许多,厚厚的一封信,元夕也看了许久,大意便是他本不知道这件事,这两年他与家中书信未断,因为原主不擅书写,都是会写字的内宅女使代笔,措辞也经过修饰,因此一朝换人,他父亲也没发现。
用了些“痛心疾首”“肝肠寸断”之类的词汇,又道之后王佳氏会“生病”,内宅由他送回去的人管理,她要是有什么急事,除了给他写信,还能写信送回瓜尔佳府
随着信件掉出来的还是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元夕每个月工钱是二两,乍一看见银票,也不由感慨收入差距。基本上她得一点不花地挣四年才能勉强换这样一张银票。可是虽然吃住不花钱,别的开支根本省不了,就像刚才小太监送一封信,她也得请人家“吃茶”。
她只能做规矩的遵循者,不敢做这时代的反叛者。
在这后宫、内宅,除非你有权利,否则给钱才能办事。
元夕太久没感受过骨肉亲情,若是往常,她或许还能移情以宽慰自己。可是偏偏她满脑子里都是信封上的字,女子姓名不配出现在封皮上,这时候,她不是元夕,而是“正白旗瓜尔佳氏敏泰之女”。
这样,她愈发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是“守规矩”的人,可是有时候,她也想废了这世道那些没有道理的规矩。
书房里,太子执笔批阅奏折,铁划银钩,笔走龙蛇,元夕奉茶之时,心里不由默默惊叹,可惜没敢细看,毕竟是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