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心底藏着众多秘密的人,才会小心翼翼,才会处处权衡利弊。
他没有把握能够赢过殇沫。
就连头脑,他都没把握,是否比殇沫灵活。
他不想出错,任何错都不想出。
当一个不愿出错的人,要存活在特定的环境中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
无声无息的安静,毫无轻重的安静,让众人能够足以忽略掉他这个人的一份安静。
然,这偏偏又是让人最恐惧的做法。
殇沫已感到恐惧,他远远地望着自在阁,全身竟冒出着冷汗。
冷汗浸湿着他的衣衫,浸湿着他的心田。
突然,他打了个激灵,全身的毛发,不寒而栗。
若,二师兄关尘一直都在隐藏着一些秘密,那么使他这样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这世上,任何人做一件事,都是有出发点的。
至少,在艰难险阻下,能够坚持不懈的动力与信念,是不可缺少的。
那么,假如他对关尘的猜测都是真的,那么关尘这些年来,无怨无悔地隐藏在天翱门的动力,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或许没有人知道。
而,殇沫更不知道另一件事。
那便是关尘的武功。
关尘的武功是高是低,到底到了何种境地,他一无所知。
因为,关尘从未出过手,却又每天都要到御剑台上,去看谢清澜是如何带领众弟子们练剑的。
谢清澜是一个纯净至极的人,他的做法纯净,他的话语纯净,他做事的目的也纯净。
他是足够能够悟出大道至简真正深意的一个人。
但,这份纯净,如今却有个污垢
此刻,谢清澜正在磨剑,磨着一把既普通,又锋利的剑。
磨剑声清脆且犀利,这也使得路过清风阁前的殇沫,万般惊奇了起来。
他知道,清风阁早已无人居住。
至少,在师父郭明轩开始私授给谢清澜道家典籍那时起,谢清澜就一直居住在觉他阁中。
现下,清风阁仍是最优雅、最朴素的阁院。
优雅到阁前种满了花草,一个粗大的榕树下,只有一盏木桌与一把木椅。
但,这里却从来不缺少蝴蝶纷飞,鸟鸣虫吟。
阁院的朴素,也代表着清风阁其实并不能完全称之为阁院。
它既没有瑰宏壮丽的山顶风光,亦没有瀑布溪流、惊天绝色的山涧景色。
它更像是一间民宿,用篱笆圈住的院子,用竹子搭建的高于地面的竹屋。
这也是它为何会闲置下来那么久的原因。
即使,谢清澜早已不在这里居住,也没有人愿意来争来抢。
殇沫并没有打扰他磨剑,而是静静地走进院子,静静地坐在那张木椅上。
木桌上的茶水,是平淡的。
殇沫倒出茶水的那一刻,就已想到了入口的滋味。
可,他还是没有想到,停留在口中的茶水,竟是这般的平淡。
他咽了下去,一口不剩地咽了下去。
随后,看着在手指间缓缓转动着的茶盏,他笑了,淡淡地笑了。
或许,茶水本就该这般平淡,只有最平淡的茶水,才是最解渴的。
但凡,茶水稍稍浓烈一些,就不再解渴了,也便是另一番滋味了。
那是自命清高、自命不凡的滋味,并不是谢清澜想要的滋味。
人人炫耀好茶,闭眼细酌,品茗高下之时,谢清澜却甩掉了所有的繁杂与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