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这天杀的水患,竟让你父亲母亲命丧其中,不过还好,你能平安到此地,日后,我必定会护着你的。”
冯回见宝扇的可怜模样,起身挡住张大人的脚步,如同一堵石墙,阻拦了张大人的真挚情谊。
“赈灾都已经过去了数日,你若真担心宝扇,为何现在才找来。是不是留在府中,照顾你那不争气的儿子”
冯回向来粗枝大叶,讲话不懂迂回,字字句句都往张大人心尖上戳。张大人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声音里都是悔意。
“尚儿那孩子被娇惯得厉害,再加之身边侍女婢子供着,对男女大防知晓的不多。他与你的事,已经向我说过,他当时见了你,只觉得心中欢喜,想和你亲近,哪曾想唉,这孩子回去后也是悔恨交加,怕你因此怨恨上他,连饭菜都不肯吃了,短短几日便消瘦的不成样子但这一切都是他该的,他怎么能让你受到这样的惊惧我得知此事后,恨不得打断他的双腿,再让他向你负荆请罪。宝扇,我知道你定然是个好姑娘,在逃难路上受了苦楚,你便随我回府去,你婶婶已经备好了软榻香枕,一桌膳食,等你回去用呢。”
他短短几句,就将张尚当时之举归咎为不通人事,只是想亲近宝扇,不过是没把握住分寸。而且今日前来,对于当时张尚受伤之事,半字未提出,言辞恳切,换上一个心肠软的女子,看他这副模样,见他虽身居高位,却如此为一个好友之女着想,甚至不顾身份,当众流泪,难免会心中大为感动,随他回去了。
可宝扇没有,她面上一副动摇的样子,两蹙远山眉隐约有纠结色,心中却冷硬异常。
这张大人和宝扇父母有过几分交情,张大人还未致仕,因为家中贫困,无力支持科举的花费。宝扇父亲当时凭借经商,已经攒下一笔钱财,便大方资助了还是贫寒学子的张大人,从身上穿的衣衫冬袄,到一端砚,一支笔,都是宝扇父亲支出的银子。而宝扇母亲,也是百般照顾这个好友,变着花样的做汤做菜。他们将张大人视作知己好友,才敢让女儿投奔于他。可他们换来了什么,是自己独女遭人,凄惨死去,而罪魁祸首竟然是他们的好友之子。
宝扇不知道父亲母亲会不会后悔,但她对张尚,以及他们全府上下,哪怕是府中的一块石头,都没有半分怜惜。
“伯父”
见宝扇态度松动,张大人心中大喜,但面上仍旧一副慈父模样。
宝扇看着冯回,转身望着楼上那处住所,声音低落。
“我已经是牧小侯爷的人了,回张府的事,便算了。”
张大人哪能就这样让她算了,只要宝扇一松口,他立即就把人接回张府去。到时候便可以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张尚当时之举动,只是小儿家的胡闹罢了。而牧南星打伤他儿,实在太无道理,到时候他再运作一番,再得些好处,最好是能把张尚的手治好,这事也能有个了结了。
“牧小侯爷整日忙碌,身边少了个人,也无甚要紧。”
“这”
张大人当机立断:“稍后我来接你,你先收拾好物件。”
其实张大人心中,是想立即接走宝扇,到了府中,那就是他的天下,做什么事也容易的很。只是那样做,难免会显得太过急切,若是因为过于急切,被其他人看出异常,他就功亏一篑了。
也罢,便给上几刻钟的时间,想来也生不出什么变故。
待人走后,冯回仍旧冷着一张脸,他等着宝扇开口说话,不料左等右等,也没听到宝扇的声音。冯回转身一看,就见宝扇看着那处紧闭的房门,眉眼忧愁。
冯回粗声粗气地问话:“你当真要跟那人回去”
宝扇并不看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也不知道父亲母亲当时嘱咐我,来了涪陵城,要去找伯父。如今伯父主动来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