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与璟离开了别院。
屋门敞开着,明明不是冬日,罗娘子却感受到刺骨的冷意,她脑海中一片迷蒙,不停地重复着萧与璟方才说过的两句话。
老嬷嬷满脸都是心疼,轻声唤着:“娘子”
罗娘子堪堪回过神来,瞧着眉毛眼睛皱成一团的老嬷嬷,心底涌出酸意:“嬷嬷,萧郎君竟宁愿碰那小娘子,也不愿意靠近我分毫。”
老嬷嬷哄着芳心破碎的罗娘子,眼底滑过一抹冷意。本以为是以色侍人的扬州瘦马,如今看来倒还算有几分本事。她老生常谈地说着过去的一些话,来宽慰罗娘子的心。
“萧郎君是疼惜娘子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救娘子脱奴籍。娘子和萧郎君有过幼时的缘分,这是那叫宝扇的小娘子,无论如何都及不上的。”
罗娘子神色恹恹:“可他们两人已经有过鱼水之欢”
老嬷嬷皱紧眉头:“听闻扬州瘦马楚腰袅袅,尤擅床笫上的功夫,萧郎君虽为人冷淡,但到底没见识过这等女子的手段,一时鬼迷心窍也不奇怪。娘子既然对宝扇小娘子颇为忌惮,不如将她请来,看看她有几斤几两。”
听到老嬷嬷的这番劝说,罗娘子已经渐渐止住哭意,点头答应了老嬷嬷的提议。罗娘子亲自修书一封,请宝扇入府见面。
信被送出去了几日,却如同石沉大海,丁点讯息都无。
见罗娘子有些慌神,老嬷嬷连忙派人去打听,却发现信已经送到萧与璟府上,是门房亲手接下,又送进府内。
老嬷嬷暗暗想到:信早就送到,却迟迟没有回信。恐怕这信没有递到宝扇的手中,而是落在了王氏手上。老嬷嬷将猜测告诉了罗娘子,罗娘子皱紧眉峰:“既然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
她要去府上拜访。
王氏两指并拢,捏着薄薄的一张纸,眉眼中尽是嘲弄罗娘子以为她自己是什么身份,区区一张纸,就要人上门拜见她。宝扇虽然身份低微,但好歹是王氏亲自带到府上的,哪里容得养在别院的外室女任意驱使。
王氏将宝扇唤来,把那封信递到她眼前。
宝扇美眸微微闪烁,嘴唇张合间,默声念着,看完了整封信。
字字句句中尽显娇纵,名义上是“请”宝扇见面,实则居高临下。
王氏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如何”
宝扇眉峰微蹙,满是不解:“妾身到临安城,不过区区数日,不知哪里得罪了旁人,写上这样一封信,要妾身相见。”
宣纸上连落款都无,宝扇虽已经从字体行间猜测出,这信是那位极其受宠爱的外室女所写,但面上仍旧一副懵懂茫然的模样。她娇俏的脸上布满了慌张无措,似乎是被这来路不明的“相邀见面”的信吓到了,双手不安地攥在一起,脑海中回忆着自己是否无意中得罪过什么人。
王氏见她这副受惊的模样,语气柔和了许多:“不是你的错,这信是罗娘子写的,她”
王氏语气中的嫌恶毫无掩饰。
“她素来这般张扬肆意,不懂规矩。”
“今日唤你过来,是想问上一问,罗娘子想要见你,你欲如何”
宝扇垂下眼眸,心中微动,她心底是想要见见这位罗娘子的,毕竟让王氏如此忌惮,以及罗娘子在府中盛传的“受宠”名声,如此种种让宝扇心中好奇,唯有见上一面,才能知己知彼,筹谋自己接下来的举动。但宝扇只是轻抬起头,羽睫微颤:“妾身听大娘子的,只是这罗娘子,会不会不好相处”
她语气轻柔,谈吐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让人不禁心生怜爱。王氏自然是想让宝扇与罗娘子碰面,杀一杀罗娘子的威风,叫她往日里凭借着萧与璟的看重,肆意行事,给自己难堪,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罗娘子尝尝被冷落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