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的割地是苍山,镜中出现的景象是苍山,萧幻他们传递的消息是关于苍山,就连卓炀要去的地方也是苍山。
楚酒心中一动,改口“不过将军就这么一个孩子,苍山太过偏僻,朕看这样,让他改去甘水一带的兵营,你觉得如何”
卓界比谁都清楚,苍山是个吃苦的地方,据说现在兵营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甘水一带却大不一样,虽然也在许为辞手里,却是一片富庶热闹的繁华之地。
这回卓界真的要哭了,唯恐楚酒反悔,赶紧给她磕了头,“好,好,谢皇上恩典。”
楚酒继续说“将军年纪大了,以后多多在家休养,京城的事少操心一点。朕已经看中了两个人,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朕派他们去将军麾下,想必能替将军分忧。”
卓界明白,她这是要安插自己的人,渐渐削他的兵权。
卓界只得答应了一声“是”。
他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和刚才进门自觉手握把柄时满眼得意洋洋的神情大不相同。
楚酒忽然冒出了一个捉弄他的念头。
这想法不理性,不妥帖,但是好玩。
楚酒觉得,这段时间一直和韩序在一起,仿佛沾染了一点他的疯劲。
楚酒随手提起笔,扬声说“韩贵君,墨没有了,出来帮朕研墨。”
卓界整个人都傻了。
他看见,韩序从旁边的屏风后转出来。
屏风旁是一扇打开的窗,外面明亮的日光透进来,韩序逆着光,全身上下仿佛镀了一层炫目的光晕,在他转出来的一瞬间,房内所有华丽的珠玉陈设,精致考究的锦绣装饰,全都一起黯然失色。
他清雅出尘,步履雍容自在,相貌俊美绝伦得不像人。
卓界如遭雷殛。
他没去看孟夏节抢花红,上次曾经随口问过儿子,这个得宠的韩贵君长得怎样,卓炀当时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长得还行吧。
这哪是“还行吧”。
原来从始至终,他一直都在御书房里,听着他们讨论长风奸细的事,一字不落。
韩序走出来,来到楚酒案前,如同没看见跪着的卓界一样,对楚酒微微一笑,揽起衣袖,开始研墨。
楚酒随口对卓界说“将军回去休息吧。”
卓界答应着,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六神无主地往外走,心想妖孽。妖孽。
这是什么迷乱皇上心智的祸国妖孽。
等他走了,楚酒才放下笔,“噗”地笑出声。
韩序凝视着她,心中很清楚,以卓界为首的一伙老臣,一直不太把楚酒这个新帝放在眼里,事事想办法拿捏着她。
楚酒这几年,已经一刀一刀,渐渐削薄了他们的权力,再给她两年,就能把这伙人完全踢出权力中心了。
韩序研好了墨,问“那萧幻”
楚酒回答“放心,我很快就放人。”
韩序知道,她必然要亲自再审一遍这次传递消息的事,自动自觉地走了。
楚酒这才把苏准叫过来。
苏准已经卸了妆,换好衣服,步履轻快,眼神明亮,一进来就把两份东西拍在楚酒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