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甚至为了这事专门来见了她一趟,发现她是真心如此之后,目光复杂的看了她许久,最后叹了一句,“吾儿心善。”
第二天,谢韶的钗子剪刀就全没了。
谢韶“”
她后来也明白过来,恐怕前一日谢父叹的不是心善,而是觉得她心存死志。
玉簟是后来得知消息,一副“娘子不要我我就去死”的态度,这才留下来了。
这会儿听谢韶如此问,玉簟连哭都忘了,着急地想剖白心意,谢韶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她先别说话。
谢韶正色“我只问这最后一次,要是再走远了,我也没办法把你送回去,你就只能跟着我走了。”
眼见着玉簟又急赤白脸地想要开口,谢韶再次拦了她,“别急着回答,想想你爹娘、想想长安。这一次走了,日后或许真的回不来了。”
把要说的说完,谢韶直接让人去外面冷静一会儿,等明早再给她答复。
讲真,谢韶是不太理解玉簟对原主这忠心耿耿深情厚意的。小姑娘的亲爹妈还在谢府,对方怎么就这么执着的跟她背井离乡呢不是说这会儿的人乡土情结很重么
而且在这会儿的人看来,她这一遭简直像是“直接从首都去了大非洲开荒”。
要是按照交通水平算,她甚至在路上花费的时间更长。
玉簟就这么被推出帐子外去。
天气入夜转凉,娘子推她出来的时候还顺便塞了一副披帛。玉簟抱着披帛,也如娘子交代的,没往远处走,就在巡逻范围内找个地方坐了。
其实没什么好想的。
她早就想好了。
仆役家的女儿,哪有女郎那样金贵
女郎是夫人的心头肉,家主亦是宠爱,甚至越过了几位长兄。
但是在平常人家,女孩是不值钱的。
玉簟在家中行二,上头有一个姐姐。
她娘怀她的时候肚子尖尖,所有人都觉得是个男娃,结果生下来是她。若非怕触了主家的霉头,她娘会当场溺死她也说不定。
因生她时伤了身体,再有弟弟的时候,她娘生生地折腾了半条命去,生下的弟弟也瘦瘦弱弱的。
爹娘自不会将这事怪罪到好不容易盼来的宝贝疙瘩弟弟身上,都是她这个克亲娘克弟弟的灾星惹的祸。
娘要替主家做活,家中的弟弟自然交予她带。
平日里非打即骂不说,弟弟稍有哭闹,她就没饭吃。
一直到后来走了大运,她竟被女郎挑中了、近前伺候。
这可是份不得了的差事,虽都是家生子,但是嫡出娘子的贴身婢女可是院子里头一份的有头有脸,爹娘一下子亲近起来,话里话外都是日后多多照顾弟弟。
玉簟瞧了眼那边玩鼻涕的小男孩、没吱声。
后来她在娘子面前越发得了脸,爹娘几次讨好处却被她不软不硬地碰了回去,气得那两人大骂被狗吃了心肺的白眼狼。但他们却也不敢闹开,若是闹开了,她失了在女郎这的差事,两人在管事那的三分薄面也要没了,又得回去那人人都能踩一脚的日子。
玉簟觉得自己兴许真是白眼狼,她怎么想都不觉得那样的爹娘有什么好念的。
整个家里稍有些感情的也只有大姐,但姐姐也嫁了,对方夫婿在庄子上做事,许久见不着,感情也就淡了。
不过这些家里的糟心事就不必说与女郎听了,免得平白污了耳朵。而且她这样不孝顺,女郎知晓了,恐怕要心里有芥蒂。
玉簟紧了紧身上的披帛。
暖和又带着香气,像是女郎怀里一样。
从来都没人抱着她说“不怕”。
也没人说会护着她。
她只想跟着女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