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裴琛吃了青莞临行前配制的药,药丸入口,面色好了几分。溧阳走了,初来郑州,不可掉以轻心。
裴琛一人独睡。
溧阳悄然来到郑州粮仓,若发生水患,粮仓是重中之重。粮仓是禁地,寻常人不可靠近,她是新来的官员,无甚根基。
她的话自然无人可听,三月里,百花绽开,晚间气候好了些许,没有那么冷,冷风拂面,有提神之用。
她绕过其他官员,一人独自前来,没想过今夜会善了。
僵持须臾,别架与长史赶来,两人是副手,对视一眼后,大周第一任郑州刺史便是女官。他们不敢小觑,想要将人劝回。
溧阳自然不会听,令人直接撞门,两人惶恐跪地,溧阳不予理会,忽见一队兵马赶来。
郑州内有守军,军政分制,前一任刺史无故死在上任途中,是意外还是蓄意为之,眼下都不重要了。
驻军指挥使是一位三十岁的男人,甲胄逼人,络腮胡子显出几分杀气。溧阳长身玉立于火光下,一袭黑袍,肩绣凤凰。大周规制不同,公主乃是凤,可用凤凰锦绣袍服。
遇凤则知公主驾临,凤凰羽翼展露锦绣华光,指挥使遇见凤凰,略微慌神,下马行礼。溧阳转身望向她,“孤来此不过一盏茶时间,指挥使从营地赶来的速度俨然竟然这么快。”
“臣郑州驻军指挥使白延见过溧阳公主殿下。”白延弯下脊骨。
溧阳一眼扫过,负手而立,浑身气质清冷,深夜之间更显肃杀之气,她并非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上过战场,踏过血海,不畏眼前浑身杀气的将军。
她走至粮仓前,吩咐下属“无钥匙,砸开门,上面怪罪,孤承担。”
“殿下小小年纪怕是不知一州之内的状况。”白延举步走至她的面前。
大周一州的税收分为三份,一份上缴朝堂,一份留州自用,一份用于营地驻军,养兵千日,丝毫不曾畏惧外敌来袭。因此,每州的经济状况不同,郑州的税收年年下滑,从曾经的第一沦落至底部。
粮仓之内的粮食便是州内自留。
溧阳摄政,管过天下,管过州县,岂会不知一州内的情况。她笑言“白延,你养了多少兵,用了多少粮食,孤都知。”
一笑间,恍见白雪缤纷,寒气逼人。
白延上前一步,以势压迫,溧阳后退两步,步履平稳,语气平稳,她并不畏惧,吩咐随行府兵,道“砸。”
她清楚记得郑州水患,郑州拿不出一粒米粮,百姓饥饿,遍地哀嚎。
仓内有没有粮,有多少,究竟是郑州不肯拿,还是拿不出来,今日一看便知。
白延延并不退让,他昂藏七尺,虎背熊腰,身体上占据优势,而溧阳一眼都不看她,后退两步,府兵立即将她护住,抬起带来的铁锤要砸门。
白延带来的兵立即拔刀,两相对峙,溧阳忽而说一句“此间粮归衙门所有,指挥使擅专是什么意思呢。”
溧阳气定神闲,甚至勾了笑,月下模样冷淡之际,看得白延心头发慌,“殿下未来之前,这里都是末将再管。”
“如今孤来了,指挥使该退了。”溧阳看向枝头上的鸟儿,叽叽喳喳。
“殿下刚来不如休息几日,末将定会将此间粮仓交给您。”白延瞥向她白净的面容上。
溧阳懒得言语,眼神略过,府兵立即动手,两方交手,白延面色一凛,大声道“殿下今夜是不想回去了吗”
溧阳不言,而是看向锤子,眼眸沉沉,白延加入战局中,她摸着锤子的柄端,下意识想要抬手,奈何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