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要紧的,是看清究竟谁是猎人,谁是鹿。
张心曾是猎人,也曾以为自己会永远是猎人。
可就像太阳会东升西落,万物花谢花开,哪儿有什么永远
张心就看了他一眼,竟然笑了。
“这么多年了,多大人了,怎么还看不明白这天下没了谁都不要紧,我我算什么”
什么百姓,什么朝臣,都只是工具。
用完了,自然也就该丢了。
其实他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一直不想承认,心存侥幸,想自己会不会是例外。
张心忽然打了个哆嗦,觉得有些冷。
张芳见了,忙将虎皮往上拉了拉,又把火盆往前挪了挪。
张心闭上眼睛眯了会儿。
屋里静得吓人,张芳甚至把呼吸都努力放缓了,一时间,只能听见外头隐约的呼啸的北风。
“快过年啦。”张心半闭着眼睛叹了句,想了会儿,对儿子招招手,“赶明儿你替我上个折子,人老啦,不中用了,旧病复发,且在家养几日。若他们有什么要问的,只管来。”
“爹”张芳的声音都带了颤,说不清是怕还是气。
到了这个时候,只怕父亲前脚上了折子,后脚陛下就准了。
若没有权力在手,岂不任人宰割
他才要说话,外头却有人来传话,当即起身去了外间,低声问道“又怎么了”
管家亲自过来回话,先往里间瞅了眼才压低声音道“外头来了卫队,把咱家这条街都围了。”
这就要软禁了么张芳心头一惊,咬牙切齿骂了一句,过了会儿才摆摆手,“你去吧。”
“陛下下手了”他才进去,里头张心就语气平静的来了句。
张芳张了张嘴,知道瞒不过,只好去他跟前道“也未必是,毕竟嚷出来三司会审的名头,总得做点什么给外头的刁民看。”
张心呵呵几声,没多说。
“爹,都这样了,您告病的折子还递吗”
“递”张心毫不犹豫道,“明儿一早就递。”
他手上经的事儿太多,如今看来,恐怕这道坎儿是迈不过去了。
他这辈子,什么都有了,纵然此时撒手西去,也没什么不知足的。
唯独一个儿子放不下
但愿陛下看了折子,能顾念这么多年自己操劳的份儿上,给张家留点血脉。
见父亲闭了眼,半天不言语,张芳站起身来,缓缓退出去。
“对了,”张心突然来了句,“那个李秋啊”
他没说完,张芳却懂了,“儿子前几日已经安排了。”
“唔,行了,天色不早,你去吧,不必过来陪我用饭了。”张心像是没了力气,不再出声。
与此同时,田顷、宋云鹭、柴擒虎和师雁行师兄妹四人齐聚师家好味,也在商议对策。
天冷,人多,正好吃火锅。
羊大骨和鱼汤熬得锅底,最是鲜美不过,将各色肉放在外头冻上几个时辰,略硬的时候,拿进来快刀切薄片。
高汤锅底烧滚了,大泡儿咕嘟嘟冒上来炸开,筷子尖儿提着肉片在热汤内起起伏伏几下,略变了色就成了。
往蘸料碟子里一按,大口吃,汁水丰沛,又鲜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