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松年听得认真,当年失散后,他们也曾想过找人,可那时候哪儿那么容易。
原以为脱离顾家村大部队的五叔一家早没了,却没想到他们反倒是安家落户,甚至还供了个读书人出来。
那可是举人
佳年如今还不到十五岁,比他那自命清高的主人小一半,可见是有才华的。
“太好了,宝儿成了举人,将来我到了地底下,见着爹娘和族中长辈也能有交代了。”
顾老爹怒道“休要说这些丧气话,你还不到三十,大好的日子还在后头。”
“你别怕那姓路的,不就是卖身契,回头给你赎回来就是了。”顾延年拍着胸脯道。
顾松年却连连摇头“五叔,延年,你不知道我那主子的性子,最是会为难人。你们没事求着他倒也罢了,若是有事相求,他定是会变着法子作践。”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习惯当书童,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别因为我去求他,不值当的。”
时隔多年,终于见到了一位亲人晚辈,顾老爹怎么可能答应。
“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两倍不够就五倍,五倍不够就十倍,总能还你自由身。”
“到时候你就跟我回梅溪村,你爹娘不在了,那我就是你长辈,到时候帮你置办田地,再娶一房媳妇,你爹娘的血脉也没断。”
顾松年听得满脸都是泪,心底感动不已,却还是劝道。
“五叔,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事儿不能成。”
“你们能过到现在也不容易,眼看着宝儿弟弟就要科考了,不要多生事端。”
“我那主子哎,不提也罢,不光是钱的问题,他特别会为难人。”
“咱老顾家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苗子,要是因为我受到牵连,那我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
说完一抹眼泪“若是若是你们将来回乡,便给我爹娘姐弟堆一个衣冠冢,替我这个不孝子上三炷香。”
“五叔,能遇上你们我很高兴,但从今往后,你就当没见过我这侄儿吧。”
竟是推开门就走,根本不给顾老爹挽留的机会。
“松年”
顾延年受不了这个,起身道“不就是卖身契吗,我去让路举人交出来,咱不差他钱,但他要是不给,我们就拿拳头说话。”
顾佳年无奈的拦住大哥“大哥,这是官船,如果路举人执意不给,你动武惊动了官府的人,都讨不到好。”
“那怎么办,难道松年只能一辈子给人当书童了”
若是主家好好的对侄儿,顾老爹还不会这么难受。
可现在看,路道学显然不是好主人,把他还不到三十的侄儿,折磨成了个小老头,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当年十五岁就有延年高的个子,如今总是弯腰驼背,哪里还像是年轻人。
顾延年更是说“讨不到好就讨不到,先把卖身契抢过来再说。”
“大哥,你怎么知道他随身带着卖身契,如果卖身契在路家老宅呢”顾佳年问。
顾延年一顿,也是,谁带着书童出门,还带着他的卖身契。
顾佳年又说“爹,大哥,你们先别着急,其实要解决此事不难。”
“可听松年的意思,那路举人怕是难缠的很。”
否则的话,顾松年不会连试都不让他们试,直接说不需要,甚至让他们当做不认识。
顾佳年笑起来“我想从路举人手中拿到卖身契,自然是不容易的。”
“那你还说不难”
顾佳年便道“我要确实是不容易,可别人想要却简单。”
“爹,大哥,你们且瞧着吧,等到了京城,松年大哥就能跟着我们回家了。”
顾老爹对小儿子有一种迷之自信,一听这话,顿时安心不少。
另一头,顾松年红着眼眶回了船舱。
路道学正在喝茶,瞧他回来冷哼一声。
“跪下”
顾松年扑通一声跪下,低着头,弓着背,显然对主人的侮辱已经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