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哥儿穿了银红无袖小汗衫,樱草色连裆犊鼻短裤,光着小脚丫,左边脚脖子上给套了刻有辟邪图案的金色足钏,趴在竹席上翻看话本子,类似于现代的那种武侠小说,是带有彩色图案的精装版。
周二郎给上面的生僻字词都一一做了标注,有一些不适合儿子看到的血腥暴力或者色情都被他要么撕去,要么在某一行上用毛笔涂抹掉。
周锦钰看到那一行行马赛克心里笑得不行,又被周二郎感动到不行,回过头儿叫了声“爹。”
“怎么了钰哥儿”
“没事儿,就是想叫。”
周二郎乐了,坐过去,给娃扇着风道“若是喜欢看这些书,到了京城,爹给多买一些。”
周锦钰眨了眨眼,故意道“爹为何撕去好多书页,还把字涂抹了,钰哥儿看着内容都接不上了。
周二郎温声道“因为每个写书的人都只能代表他自己片面的观点,他说得不一定对,也不一定错,站在这个角度是对的,换一个角度又是错的,放在彼时是对的,放在此时又是错的,我们钰哥儿现在年纪还小,分辨不出来,容易被人家带歪,所以爹先帮钰哥儿把关,把那些不适合你阅读的剔除掉。”
周锦钰扑哧乐了。
周二郎“你笑什么”
周锦钰“书里的内容太有意思了。”
爷儿俩儿正说着话,忽听得外面一阵骂骂咧咧的喧哗声,周二郎目光往窗外扫了一眼,面无表情把马车的窗帘放了下来。
周锦钰翻身坐起,好奇道“爹,外面发生什么事儿了。”
说着话,小手就要去掀开窗帘儿往外看,被周二郎一把揽过来,抱在怀里,“别看了,是官差押送犯人呢,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看到了晚上做噩梦。”
“刚次看到那一页了,爹陪你一起看。”周二郎把儿子抱在腿上,拽过刚才的话本子与儿子一起翻看,瞳仁一片幽深。
伴君如伴虎,官场上一旦失败,自己不得善终倒也还好,一不小心牵连的就是全家,就如刚才那带着枷锁铁链流放的一大家子,里面的两个娃子不过跟钰哥儿差不多年纪。
周二郎默默抱紧了儿子,下巴在小娃的脑袋上蹭了蹭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数日后,六月下旬,一家人终于是进京了。
周二郎担心了一路,只怕儿子路上不适应会犯了病,到现在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小娃子的适应能力远比大人想象中要强大。
进来府邸,一家人刚被京城的繁华震撼过,又被这大宅院惊得合不拢嘴。
大乾朝的官员们解决住宅有三个途径,赐宅,官廨、自己解决,简单来说就是私人住宅、职工公寓,自己买房租房的区别。
能享受到朝廷赐宅这一待遇的,无不是身居要职的勋贵,周二郎这个级别的官员也算是独一份了,羡煞旁人。
不过这皇帝赐宅的地段儿却是有点儿耐人寻味了,他一个文官却被分配到了武将的聚集地,胡同里住的基本都是武将。
这座宅院原本亦是一武将的宅院,现在被挂上了周府的牌子,里面也使人修缮过了,进来就能住。
三进的大宅院,从朱红漆门儿进去,穿过垂花门儿既是正院儿,正院儿有正房五间附带东西耳房,东西厢房各三间,从穿堂行至后院儿,后院儿带个小花园儿,厨房,后罩房,马厩等也在后院。
周老太太、凤英、云娘和兰姐儿几个看完这里看那里,发出连连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