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看见这个孩子,总是先看到她的眼神,不屈而倔强
他是四祁下的一个城防甲兵,文质彬彬而带一股子弱气,看人的眼神极其和善。
桑姐儿立在那里,竭力的想让自己体面一些,一些阴暗的想法在角落里的时候能生蘑菇,可是见到人的时候,在大太阳底下,便一下遁走了,“大爷,我来投奔亲戚的,路上给人抢了”
舒充和摘下来帽子,一只手托着在手心里,晌午头热的人像是贴在桶里的烧饼,干巴巴地晒着,“可不是,外面都乱了,我在永定门那里跟乱民撕扯了一晚上,半夜又接到上峰的命令说不要拦截了,放他们进城里来,这才有功夫家里来喘口气。”
两句话的功夫,桑姐儿便知道这是个好人,他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同情且关怀的,“大爷,您可怜可怜,不敢到您家里去,给我弟弟一口吃的,我谢谢您”
舒充和顺着她的视线,才看见远处还有人,叹口气,“孩子有什么错儿呢,你先不要着急。那起子人刚进城的时候没有秩序,且乱了一阵,现在朝廷想要用他们,已经下令归拢收编了,街面上慢慢会安稳的,省的他们跟无头苍蝇一样的使错劲儿了。”
要说他们做的也是好事儿,办的也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情,他们勇敢而自强,给我们大家伙都争了一口气,可是桑姐儿的难处,跟谁说理去所以她沉默,不肯说一句人家的不好。
舒充和忙从怀里掏出来芝麻饼,“来,早上发的行粮,我还没吃,都给你。”
他们是祁兵,比一般的兵勇要好得多,守城门这样的差事,也只能他们去做,坐有坐粮,行有行粮,按着人头来的。
在册的就给发,发了真到了硍节儿上了,你就得上城门楼子上看好门户了堵着
桑姐儿砰然叩首,额头触地,“大爷,您大恩大德,我是鲁南道青城王氏孙,不敢问您名姓,念您一辈子的好。”
舒充和见她做事规矩有礼,说话又有章程,忙扶她起来,“听你说话读过书,想来也不是小门小户,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说完便面带薄红,匆匆走了,桑姐儿目送他前面走到胡同深处,敲门而入。
元熊这才敢跑过来,蹒跚着站在那里伸手,“姐”
桑姐儿打开纸包一看,芝麻酱烧饼,料放的足足的,撑饿又下饭,先给元熊撕开一半,剩下的一半给大奶奶,“妈,快吃。”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水去,这里主家户多,必定有水,”看元熊狼吞虎咽的吃,又嘱咐,“背着人吃,剩下的收好。”
她得先喝水,喝饱了再吃点东西垫补一下,有口吃的,人就精神起来了,仔细着点吃个两三天,未必不能等到街面上铺子开的时候,到时候找个镖师,又或者便宜点儿跟着车队走,都行
一下便跟个鼓皮一样,自己给自己打气,吹起来了。
三人仔仔细细净面,桑姐儿帮元熊衣服整理好,牵着他找到一处草棚子里面,遮风避雨。
路过舒家的时候,她认认真真地编了个草环,放在了门外的台阶上。
虽无以报,结环衔恩铭记于心。
舒家院子里姑奶奶正埋怨,“你也忒好心眼儿,保不齐是骗人的,那么一摞子烧饼,说给人家就给人家了,你倒是留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