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书,老夫考考他们。”窦婴想起兄弟二人在辞赋上面没天赋,骑射方面又不如卫青,“长君,你二弟像你弟这么大,已经是侍中了吧”
卫长君知道他的意思“步弟和广弟不急。他俩跟我和青弟不一样。广弟刚记事,我们一家就脱了奴籍。步弟也没吃过几年苦。小小年纪身居高位容易移了性情。在太学呆上年再说。”
窦婴以为他不知道,“你清楚老夫就放心了。他俩看似机灵,但没心机。不行就叫他俩跟着你种地,好歹能安稳一生。”
韩嫣很意外,宦海沉浮半生的老侯爷竟然能说出这种话,“这不像你。”
窦婴微微摇头“谁不想小辈无灾无难到公卿。可是”长叹一口气,“这几年看下来,平安到老就是最大的造化。”
听到这,卫长君确定窦婴真关心他的两个关门弟子,“我改日同陛下说说,叫他们跟着大农令管钱税赋或官吏俸禄。阴谋阳谋不行,写写算算总该不是什么难事。”
窦婴点点头“其实也可以叫他们去少府当差。”
少府掌管着皇帝私产。卫长君微微摇头,“人和人交往得有分寸。君臣也一样。”
这种说辞,窦婴还是头一次听到,“你我也有”
卫长君笑道“我何时问过您有几个儿女,多少孙子孙女”看向韩嫣,“有问过你和嫡兄庶弟关系如何,家财几贯”然后又问窦婴,“有不合时宜地去你家找你吗”
二人恍然大悟,难怪这些年跟卫长君住着舒服,相处轻松。亏得他俩一直认为秦岭人少心静的缘故。
窦婴不禁问“那老夫时常去家”
“你们也没多管闲事。”卫长君朝自家方向瞥了一眼,“也没唠叨我把老母亲一人留在城里。去年淮南王起事,我把她送去陈家,你们也没说什么。”
韩嫣和窦婴想说,这是卫家的事。卫长君不是无知小儿,卫媼也不傻,母子都同意去陈家,轮不到他们说道四。
二人瞬间明白这就是卫长君说的“分寸”。
窦婴不禁庆幸他听卫长君的早早搬去秦岭,否则到老哪有这份清静,“那买布和皮子的钱,老夫就不给你了”
“两个弟子孝敬您的。”卫长君道。
窦婴含笑点头,“改日买条大船,趁着河面还没上冻,我们去船上煮茶垂钓”看一眼卫长君,就问韩嫣。
韩嫣“您老有食邑,你老出钱。”
窦婴瞪他一眼扭头回家。卫长君看向韩嫣。韩嫣点头“不要钱的东西,我没理由拒绝。”
卫长君回家给孟粮一些钱,令他快马加鞭进城买布、蚕丝以及皮子。
从茂乡到长安西市较近,天冷路上没什么人,申时左右,奴仆房刚用午饭孟粮就回来了。主食是玉米饼,但磨的不甚碎,孟粮吃惯了过筛的细粉不甚习惯。饭毕,孟粮请示卫长君,可不可以买个大石磨。
卫家只有两个小石磨,还是窦婴儿子帮忙置办的。一个磨豆腐,一个磨杂粮。卫长君也想过用牲口拉的大磨,只是杂事一多,他就忘了。
卫长君又给他一笔钱,叫他去西边茂陵找张汤。张汤认识的匠人多,在这边好几年路子野,找他方便,也可以顺便借用一下刘彻的大马车。
张汤还不知道他搬到这儿。孟粮去找他,张汤当成自己的事,翌日上午就把石磨和放石磨的大圆盘送来了。孟粮给的钱也没收,直言祝贺大公子乔迁新居。
张汤的俸禄不高,人也不贪,卫长君令他收下。张汤跟卫长君称不上熟,他问过东方朔,知道卫长君行事有度,就把钱收回去。
临近午时,卫长君也不好叫他们回去,就请堂屋喝茶。经过厨房,卫长君给许君使个眼色,朝东南方看一下。许君去杀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母鸡做汤,公鸡炖肉,早早用了饭,张汤一行浑身暖洋洋的离开,到茂陵住处太阳将将变红。
如今夜长昼短,若像平日申时用饭,等他们驾着马车到茂陵天就黑了。这些日子张汤午饭用得早,卫长君比他们还早半个时辰,同张汤一起过去的小吏感慨卫长君同传言一样,待人真诚。
“大公子最好的一点便是能替别人着想。以前便是,多年过去依旧是。”张汤自认为他做不到,“我真想搬去那边跟大公子做邻居。”
“大公子东边是渭河,北边被他挖了沟,沟北边是陛下的地,西边是魏其候和韩嫣,南边是他种的小麦,您去住哪儿”
张汤“韩嫣西边不是还有一大片空地空着也是种草。他秦岭的家东边就种了一大片草。我原以为自己长出来的。问了东方朔才知道他种了喂牲口的。也不知道他的牲口多精贵,还得种草喂。”
那是东方朔没敢说,皇家的马以及皇帝亲兵的马料都换成了那种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