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出乎伊芙的意料,尤里告诉了她自己今天行动的内容。
“我们去了提拉蒙家族
的庄园,以及他们名下所有的公司。今天只是初步的查封,等到文件都打包送到局里,我们一一整理归纳之后,才会对他们开始正式的审讯工作。”
金发少女原本有些幽暗的蓝色瞳孔微微睁大,她愣了好几秒才骤然反应过来尤里说的“提拉蒙家族”,指的就是伊甸学园运动会那天,将她从赛艇上撞下去,然后还试图拿船桨打她的那个克莱因舍的家长的姓氏。
惹怒秘密警察可是非常危险的。毕竟,他们有着对于可疑人员直接抓捕的权力,时常会有人因为个人恩怨莫名其妙地就被抓进去,未经审判就遭到处刑,从此杳无音信
同僚之间,那些可怕的传言在刹那间闪过了伊芙的脑海。
一夕之间,就足以瓦解一个幸福的家庭。
金发少女的脸上,并没有因为未婚夫给自己报仇而产生的快意。正相反,伊芙的脸色在这一秒迅速地苍白了起来,像是发烧的症状突然加重了似的,呼吸频率一下子就急促了起来。
毫无理由、毫无根据地闯入别人的家门,堂而皇之地将人带走,以高高在上的姿态随意处置他人的性命保安局这样的行为,跟那些肆无忌惮踏上别人国土,拿着武器冲进别人的家里随意扫射和轰炸的侵略行为,又有什么区别吗
那种复杂而又厌恶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眨眼间便压过了少女心中原本因为旖旎情愫而产生的矛盾感,伊芙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经紧紧攥住了尤里布莱尔的领口
“为什么是因为我吗如果是因为我的话,请不要这样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再说,我已经在运动会上把他们全部都弄下水了啊”
她明明,已经当场就报复过了啊
伊芙的确是讨厌克莱因舍的那个家长看不起平民、高高在上的姿态,但是这与他的家人无关,仅仅是一次小小的冲突,根本罪不至此吧
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肤浅的快意,她只感觉到了保安局权力的可怕。
如果说今天,尤里布莱尔可以因为那样一个无关痛痒的冲突毁掉别人的家庭,那么现在,她要是一怒之下真的跟他分手,他会不会也当场编织一个罪名,将她也抓起来
她已经不想,也并没有再对他使用超能力了。
因为她发现,在尤里布莱尔的身上,那种能力给她带来的错觉,远远超越给尤里布莱尔带来的影响。她不想要再继续那种镜花水月般可笑的梦境了。
也许正因为如此,尤里布莱尔也逐渐在她的面前褪去了先前温柔无害的伪装,将他属于秘密警察、真实而残酷的一面,暴露在她的眼前。
伊芙抓着尤里衬衫领口的手指微微颤抖,在平整赶紧的衣襟上留下了凌乱的抓痕。
尤里明明可以很轻易地将她推开,可他并没有。
黑发的青年军官微抬着下巴,他维持着身体前倾、被伊芙抓住领口质问的姿态,修长有力的手臂按在床沿边上支撑着,尽可能减少着伊芙双手负担的重量。
这样的姿势,给人一种桀骜不驯、却又充满嘲讽意味的感觉。
尤里抬起着下巴,视线微微下移,那双红玉般鲜艳漂亮的瞳孔里闪烁着自嘲和失望的复杂光芒。
尤里在这样极其靠近的距离,就这样深深地看着眼前因为他一句话而苍白恐惧起来的少女,一字一顿,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般。
像是高傲到不屑于解释,又像是在海面上找到了浮木,却发现那块浮木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即将松手放弃一般的语气。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在伊芙小姐的心里,竟然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