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还当着狄将军跟邹永彦的面,狄闻那边她不敢抬头去看,邹旅帅就在旁边不远,嘴巴惊讶地向下抿住,眼睛却截然相反地向上瞪大。
这恐怕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薛十七郎如此体贴入微地对另一个人,就算是跟他形影不离的隋子云、戚峰,也未必劳他这般相待。
狄将军一贯的老谋深算,当然不会像是邹旅帅那样惊愕外露,可他还是忍不住轻咳了声。
薛放听见,转头看向狄闻“您怎么也咳起来您这老当益壮的,比杨易强多了,这会儿可别东施效颦啊。”
杨仪一听,几乎又忍不住。
狄将军却笑道“东施效颦,我还西子捧心呢,你小子嘴里总会蹦出些出人意料的词。贻笑大方。”
薛放道“这儿也没几个人,爱笑笑吧。”
他这么一说,邹永彦反而不敢笑了。
狄闻不管十七郎,只问杨仪“杨大夫好些了”
杨仪正抿着水喝,闻言站起身来“多谢将军,已然好多了,草民一时失态,还请见谅。”
“无恙最好,”狄闻颔首“那方才本帅所问之事”
杨仪平静地回答“回将军,草民亦知道这京城太医杨家的名头。但我这种出身寒微之人,又怎会跟赫赫有名的杨家有所牵扯呢,再说草民这辈子、从未去过京城,所以咳”
“哦,”狄将军长长地应了声“也是,天底下姓杨的何其多,不过只是看你的医术超群,一时就想到了杨家而已。”
薛放在旁静静听着,此刻接茬“将军,您这次怕是看走了眼,杨易要是太医杨家的人,至于这孤零零一个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再者,瞧他这幅模样,风雨大点儿也能要他的命,杨家的人岂会这样体虚。”
“你难得有两句正经的话,”狄闻看向杨仪,感慨道“说起来,那太医杨家如今也有些人才凋零,大不如前了,据我所知杨家长房杨达资质平庸,他的两位公子,只有长子还在太医院,这也大抵是仗着家门的渊源,二公子竟是完全不通医术,只是游手好闲二房的杨登本来前途无量,谁知偏偏命途多舛,如今膝下只有一位小姐。这太医院正堂的位子,他们杨家却是想也不能想了。”
杨仪听到他说“二房杨登、一位小姐”,长睫蓦地抖了两下。
薛放没吱声。
不过狄将军却留意到了他“十七,你们家里也跟杨家有些渊源,此刻你不言语,总不会是因为我批驳他们,你小子心里又憋着骂人呢”
薛放这才抬头“我出来的早,谁知道府里跟哪家渊源不渊源的,犯不着为他们骂人。您也未免把我想的太坏了。”
狄闻笑道“你这性子很有点像是你爹,我可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憋出坏来。”
薛放嗤道“知道,在您心里只有韩青才是个乖宝宝。哟,人真不可念叨。”
说曹操,曹操就到,韩青从外间门走了进来“将军,已经送了位头人。”
狄闻点头“他们怎么说”
韩青道“龙勒波说,请将军参加晚上的传火礼,说什么要借将军您的威煞来震慑作祟的鬼魅。”
狄闻道“他说的莫非是那个罗刹鬼的传闻”
“外头的那些百姓也正因为录奕的死议论纷纷。”韩青皱眉“那位头人看着也仿佛忧心忡忡。”
薛放听到这里“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韩青瞥向他,狄闻问“你又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却有一点低见,”薛放一笑“之前那位佛爷坐在高堂,被金银珠宝环绕,乐不可支,底下那些祈福的人里不乏贫苦到吃一粒米都艰难的老弱,他却视而不见,叫我说他是为富不仁,自招祸端。”
狄将军啧了声。
邹永彦在旁道“十七,你莫非说这真是天降灾祸,并非人为”对邹旅帅而言,这会儿把真凶过于那虚无的鬼魅,比毫无头绪去寻真凶要容易的多了。
薛放道“我不信什么天降,就算雷火,也多是巧合。最怕是有人借着鬼魔之名行杀戮之实。”
邹旅帅问“可要真是人为,那又为什么要对这德高望重的录奕佛爷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