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双眼又睁开“我不知为什么会做这些事,醒来后才知道我做了什么。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或许这般日子,完了也就完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他将目光投向杨仪“我是庶子,但父亲对我寄予厚望,十分严厉。我娘更是如此,她最常跟我说的就是叫我争口气,叫我比大哥还要出息,等我出人头地,她就可以享福了。就不用在这家里做牛做马,忍气吞声了。呵现在什么都没了。真真一了百了。”
杨仪微微吸气“二公子,你可知道那夜你为何会狂性大发么”
康逢冬摇头“也许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那天的晚饭都吃了什么,二公子可还记得”
康逢冬刚要张口,突然目光一变。
他没回答,杨仪就又问道“据说府里的饭食,都是姨娘准备的”
康逢冬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然后他道“不,不可能。”
“为何”
康逢冬突然一把攥住杨仪的手腕“因为我知道,我娘还想着望子成龙,她就算对大房有怨气,也绝不会连我一起害。”
杨仪看到薛放靠近,忙唤了声“旅帅。”
“绝、”康逢冬盯着杨仪,突然咳嗽“绝不会的,你记着”
“我知道了。”杨仪回答,声音温和“二公子放心。绝不是姨娘。”
康逢冬望着她,慢慢地点点头。
“多、谢。”当那个“谢”字出口之时,康逢冬骤然松手,整个人往床外歪倒。
康二公子就这么死了。
所幸他临死之前,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虽然别人未必会信。
周高南便对此存疑。
他疑惑地问“是不是他自己行凶杀人,故意编排出这些鬼鬼怪怪的话来”
薛放回答“他都要死了,编造这些难道是想临死寻寻开心”
周高南苦恼“但这么说,岂不是又要往鬼怪上来想了”
“未必。”
周高南盯着薛放,十七郎却没有继续。
忽然周旅帅想到了另一件事“先前二公子都要死了,为什么杨先生迟迟地不给他针灸,还要事先问他同意不同意。”
薛放道“假如给他针灸后,他也不肯说呢难道你要刑讯一个临死之人”
周高南努了努嘴。
“何况,”薛放道“你没听杨易说么,这法子不能随便用,这等于就把康逢冬身体里最后的一点余力都催了出来,等于在催命。在康逢冬没应允之前擅自给他针,不等于亲自送他上路么”
周高南道“这他本来就快死了,早死一步晚死一步有什么差别”
“对你我而言没有差别,但对杨易来说,差别很大。杨先生是大夫,不是屠夫。”薛放看着周高南,难得正经地叹道“假如一个大夫会毫无心头芥蒂地转成屠夫,那这世道可真无法可想了。”
周高南起初不懂,望着薛放的脸色,略想了想“十七,怎么觉着你好像比先前高深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