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縻州可不比别的地方,之前巡检司未曾驻扎,山匪,强贼,外加各族不合彼此打斗,时有死伤,因此这些异族寨民多半都是血勇强悍之辈,只是十多年来安居乐业,才不曾有那些流血事件。
可假如真的惹急了闹出事来,就谁也说不准如何了。
而且从永锡俇族村寨赶到笏山,这除非是他们从昨天晚上就开始赶路,才会在这天不亮的时候就到了此处。
潘四涟想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各位,”潘旅帅赶忙换了一副面孔,陪着笑出门“不知这是何意”
横在门口的俇族村寨来人,中间三位年纪略大,而其中一个白须的,则是昨夜跟薛放喝酒的村寨长老。
他见了潘四涟,手在肩头一按,欠身行了个礼“大人,请恕我们不懂礼节,只是想知道先前从恶贼手中保护了我们村寨的薛旅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这会儿那些原本在内吵嚷的军士们也都跟了出来,听了这话,面面相觑。
潘四涟心头一动,便道“薛放如今还被关押在监牢,正等候审问发落。各位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
“薛旅帅没有罪”出声是长老身后一名高个儿俇族青年。
长老抬手制止,便跟潘四涟说起那夜的情形,又提起昔日施武逼死阿夏,又多番滋扰以势压人的种种。
说完之后,另一名长老用俇族语说了几句。
身后的青壮年闪开,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些俇族的寨民,可这些人却都是老弱之类,而且都是伤者。
有鼻青脸肿吊着手臂的,有包着头额角渗血的,也有躺在木板不能起来的足也有十几个。
在场的这些将士都是经过生死,一看这情形就清楚有人下了狠手,这些人伤的都不轻。
可最令人惊心的是旁边两具蒙着黑布的,那显然是已经死了。
一个军士走过去,掀开看了看,见一名是形容枯槁的长者,额头上的血已经干涸,显然是被人狠敲所致,另一个则年轻些,身上乃是刀伤,简直令人发指。
潘四涟咽了口唾沫“这、这是”心里其实已经隐约猜到。
“这都是被施武跟他带的人打伤了的,还有他们昨儿没有撑过去”那长老虽然竭力自制,还是忍不住愤怒的嘴角抽搐,“我们想让官爷们给一个公道你们要处置保护了我们的薛旅帅,那么谁来处置那个杀死了我们寨民的人要不是薛旅帅,现在躺在这里的必有更多,谁给我们这个公道”
有几个俇族后生低下头,又是愤怒又是痛苦,流下了眼泪。
潘四涟颇为震惊,这情况打的他猝不及防,连他身后那些军官们也面有难色。
鸦雀无声中,有一人道“听说是你们先派人刺杀施旅帅的,施武才带人前去追查巡检司律法,胆敢刺杀将官,格杀勿论”
“那不是刺杀,只是找他去决斗,以命换命,”旁边一个年长的老者开口“他坏了我们村寨规矩,欺辱我们村寨的阿夏,逼死了一个不够,还要再去欺负别的这些小伙子们哪里忍得了他不过是找个借口来针对我们村寨罢了。”
潘四涟回头怒视了那发声的军官,其他的青年将官也用鄙视的眼神看他“无耻”
长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今日前来,非是闹事,只是求公道,假如巡检司真的不放过薛旅帅,非要叫他以命偿命,那么,这里都是村寨里的后生们,他们个个都自愿替薛旅帅抵命”
他身后除了两位年纪略大的长老外,一个个都是些身材壮硕的年青小伙子。
本来潘四涟跟巡检司众人以为,他们是来逞威风逼压巡检司的,不想竟是这样的话
这件事情,细算起来,也是巡检司这边出了纰漏。
虽然众人都曾隐约听闻施武做事破格,但从未听闻闹出人命,而且除了几个施旅帅的狐朋狗党外,其他人还真摸不着底细,何况大家各管一处,何必轻易去得罪人。
没想到居然真的“养虎为患”。
潘四涟不管田溪桥会是何等主意,亲口向村寨长老许诺,说一定会追究永锡涉案之人的罪责,一概相助施武助纣为虐的,绝不会放过,并且保证薛放的性命无忧,叫他们且安心先回寨子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