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之后,已经差不多一个时辰,外头夜色如墨。
杨仪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腰,慢慢起身。
回头看薛放,他仍盘膝坐着,这个时候,他却是极有定力的。
杨仪一笑,拿着方子出门,要交给屠竹,让他明日早些送过去。
不料才走到厢房外,便听到里头小甘跟屠竹又在嘀嘀咕咕。
屠竹叹气“你说十七爷的手到底是怎么样看着倒也没有大碍,为什么总不能动呢。”
杨仪脚步一顿,往前靠近站在檐下,避开夜雨。
只听小甘道“我看,十七爷的手臂是没有事的,应该是不知什么样的原因。”
屠竹忙道“姐姐跟着仪姑娘学医术,看法也都高明了,那既然不是手臂如何,又是什么原因”
小甘被他夸奖,抿嘴一笑,道“究竟什么原因我可想不到,不过”
她摸了摸下颌,突发奇想“十七爷的手能动的时候正好儿、是姑娘跟他说话的时候,难不成,是因为姑娘那话的缘故”
屠竹觉着不可思议“难道三言两语,就能让本来不能动的手都动了”
“本来不能动的嘛”小甘眼珠转动,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嗤地笑了出来。
屠竹疑惑“姐姐笑什么”
小甘捂着嘴“我原先也觉着不可能,但是现在想想哈哈,还真的是可能的呢。”
屠竹呆呆地望着她,甚是无辜单纯的神色。
小甘最喜欢他这样温温吞吞又简单认真的样子,自顾自咳嗽了两声,不敢多说,免得教坏他。
谁知屠竹见小甘笑的明灿,便靠近了些“到底怎么可能呢”
小甘道“总之我可不告诉你。”
屠竹拉住她的手“好姐姐,你教给我吧,我也能明白些。”
小甘低低道“不许再问了,再问我要生气了。”
虽是这么说,声音却甜丝丝的。
两个人咬耳朵似的说着,冷不防杨仪站在门口,听了个正着。
杨仪本要等他们告一段落,再进去。
待听了这些话,又觉着是这个情形,却不便打扰。
于是又放轻了脚步返回。
她因为担心雨把写得字打湿了,便只顾俯身挡着,冷不防自己的头发跟脊背都落了冰冷的雨点,上了台阶,奋力抖了抖。
迈步进门,心里兀自寻思着小甘的话,只觉着眼前隔着一层纱,似懂非懂。
她只顾出神,连薛放已经躺倒了都没发现。
自顾自走到桌边,把那卷字纸放下“不能动可能”
殊不知薛放其实听见她出门,生怕她离了自己,可听到脚步声在厢房门口停了,才放心。
又见她进门,他就故意躺倒,想引她过来查看。
谁知等了半晌不见人靠前,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却见杨仪又坐回了那张桌前。
先前薛放本来都调息好了,只是因为见她奋笔疾书,不容打扰的样子,他才勉强按捺,索性多运了两遍,如今见她又坐下,实在忍不住,便咳嗽了声。
杨仪起初竟没听见,薛放连连咳了两声,杨仪才蓦地醒悟。
回头见他倒下,杨仪起身“怎么了”
薛放爬起来,望着她鬓边还带着雨点,哼“你在想什么我就在这里,你还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
杨仪心里自然在想他的事,见他不乐,反而一笑“你困乏了自管睡就是了。待会儿我自己去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