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只得听他的,两人往马车旁走去,将到车边上,杨仪回头。
却见在酒楼的一楼上,有几道身影站在那里。
灯光围绕之中,在中间的正是薛放口中的“五哥”,俞星臣口中的“幽州督军牧东林”,他的双手摁在栏杆上,眸色深深地望着薛放。
在牧东林的身旁,除了初十四外,还有个满脸大胡子的高大粗莽汉子,他的脸上带些气愤之色,应该就是之前跟薛放争执的桑野。
靠着他的是个稍微斯文点儿的青年武官,手在桑野肩头轻轻一拍。
而另一侧,初十四的身边,是这些人里年纪最大的一位,大概三十开外,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
这几人在栏杆旁边俯视着酒楼之下,虽不言不动,但气势却极是慑人。
这种感觉,就仿佛陡然离了闹市、置身于茫茫旷野,蓦地抬头,却见前方是几只默默凝视的雪狼。
薛放扶着杨仪的腰,送她上车,廖小猷跟着爬了进去。
见状,十七郎只得放弃了跟她同车的念想。
小一牵了薛放的坐骑过来杨仪从车窗看见,才后知后觉,怪道当时看着那匹白马眼熟,那岂不正是薛放的白兔。
他们前脚离开,俞星臣则捂着嘴,紧走几步。
扶着柳树,他俯身吐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之症未愈的缘故,还是别的,当望着杨仪车驾远去,五脏六腑都好像被人搅乱了,难受非常。
胡太医本正恭送,见状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俞大人,怎么了”
崇文街。
瑶儿似乎有未卜先知之能,料到他们今晚会来此处。
廖小猷因吃的高兴,便跟她炫耀自己吃了一条羊腿的事,又赞那羊腿何等好吃,瑶儿咋舌。
杨仪先检查过廖小猷的伤处,无碍,便吩咐瑶儿照看着他,自己拉着薛放到了内厅。
让薛放在椅子上坐了,又看他手臂上的伤,确认无恙才问“怎么回事先前不还说,那些都是过命交情的么为何打架。”
薛放笑道“没事,打打闹闹都是常有的。”
杨仪给他把袖子小心放下来,抬眸看向他面上“为了我”
薛放沉默“你别生气,我虽然跟桑老七吵了起来,但我知道他是粗人,有口无心。何况他从西北回来,听了多少谣言”
杨仪道“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么”
“今儿难道还不是”
杨仪心想竟给他揪到了小辫子,一笑“罢了,今儿是例外。”说了这句,道“你说谣言,他说什么了”
先前因为跟杨仪忽然碰见,牧东林他们,目睹了薛放是如何的在杨仪面前“做小伏低”,各都惊异非常。
他们很知道薛放的性子,从来都是个骄横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对于女色上可没听说他沾过任何什么人。
一时看薛放对杨仪如此,而杨仪当时偏偏因为生气而冷着脸真如初十四说的那句“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在这些人心里,薛放就如同他们的血亲兄弟一般,而且他又出色,所以这些人是真心看重而且喜欢他的。
如今见这明明极高傲不可一世的少年,竟对一个女子低头俯首到这种的地步,他们面上虽然不说,心中自然各有惊疑跟不满。
牧东林城府深沉,不至于说出来。
另外两人,年轻斯文些的叫鹿子,唯牧东林马首是瞻,自也不多言,另一位年长些的阿椿,只是笑着吃菜。
初十四以戏谑口吻提起,道“小十七,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你跟那位永安侯说,从今儿起咱们就跟之前不一样了,是不是说你自个儿重色轻友,见色忘义啊”
薛放道“你专会听人墙角,这做派可不妥当。”
初十四道“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你说的对。”
他们两个一个敢问一个敢答,不过薛放在杨仪面前提这半句的时候就带打趣之意,而此刻初十四也是半真半假。
没想到桑野耐不住“十七,我们在路上,听说你跟那个、永安侯定了亲,都觉着惊讶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听说她是皇上钦封的太医,医术也颇为高明”
薛放听到这里,还以为是要夸奖杨仪“当然了,难道你没听说这次京内的鼠疫,多亏了杨仪。”
他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众人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