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声音落到耳边的下一秒,琴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扳机下压,撞针击发火药,黑漆漆的木仓口已然对准对面那人的眼睛。
而在子弹发出的同一时刻,对方也早有预料般地微微偏开头。
子弹穿过对方的黑色长发,因为高速在空气中摩擦生出的火花在那人的发间留下一点很轻微的烧灼痕迹。
这足以致命的交锋仅仅只是瞬间的事,但谁都没有率先退开一步,保持着随时可以向对方再次发动攻击,以及同样只要一个不慎就会被对方瞄准要害的危险距离。
擂台赛上的守擂者确实曾经让羽柴寻感到过一点棘手,但也仅仅只是有些麻烦而已,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真的会输,哪怕中途落入了下风,也不过是为了最后的胜利所需要的一些必要流程。
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预计的。
但现在不一样。
琴酒还没有向他开第二木仓,但羽柴寻很清楚地知道一件事,如果自己在面对琴酒的时候还是和之前在擂台上一样的态度,那他最后一定会付出高昂的代价。
这才是真正的以生死作为筹码的比赛。
那种无法预料走向的刺激感让羽柴寻的神经都微微亢奋起来。
诚然,和琴酒交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不只是因为对方的实力,自己同样还有着身份暴露的风险,羽柴寻之后在琴酒面前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从这个方面来看,他主动跳出来其实是个不太明智的选择,但羽柴寻又确实很想和琴酒真正意义上地打一场。
杰德问羽柴寻能不能永远保持理智,但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其实是被羽柴寻对组织研究的态度迷惑所以才产生的误解。
羽柴寻很多时候都谈不上理智,事实上恰恰相反,在那些曾经和他交手过的人眼里,羽柴寻就算面上看着平静,内里却始终是最极端最疯狂的那种赌徒。
贝尔摩德曾经对羽柴寻说他已经病入膏肓,这不仅仅只是一种形容,事实上她一直认为羽柴寻是真的有病,有人会因为觉得人生无趣去尝试各种极限运动,以从那些模拟生死一线的过程中获取平凡生活中无法接触到的刺激。
但那终究也只是一种娱乐。
而羽柴寻对危险的追求却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为了获得足量的刺激,他不会介意将自己也作为筹码使用。
只是对于习惯把一切都隐藏起来的羽柴寻来说,也很少有人能窥探到他内心深处极端疯狂的那一部分。
一把崭新的匕首顺着他的袖口出现在手腕一侧,随着几次旋转,锋利的刀刃隔着稀薄的空气错过指尖,最后非刃口的那一端贴在羽柴寻的指腹,刀柄被他稳稳地扣在掌心。
“这就是琴酒先生你打招呼的方式吗”羽柴寻余光瞥了一眼墙上的子弹,但他语气如常,连句尾的笑意都没有丝毫改变,“未免有点太吓人了。”
他此刻的声音依然是之前的女声,说话的语气更是加重了那种柔软无害的感觉,但仅凭刚才瞬间发生的事,琴酒也不会再把对方当成什么可以随意猎杀的猎物。
琴酒无声地笑了。
猫捉老鼠或许可以打发无聊,但对于他来说,还是去猎杀狮子更具有趣味性。
他没有去问对方的身份,现在问这些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更何况知道他的代号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混这一行的不知道琴酒这个代号的人才是少数。
琴酒的具体长相在黑市里也不算多难得到的情报,位于通缉榜前排的杀手都有这样的待遇,区别只在于,琴酒是在上面活得最久的那一个。
所有接了委托的暗杀者,最后也不过是在琴酒黑市通缉金额上多添几个数字而已。
但琴酒在此之前
从来没听说眼前这个人。
以对方的身手,按理来说绝不该籍籍无名,但那天在擂台上,确实是琴酒头一回见到对方。
琴酒一点也不觉得把眼前的女人和那天在擂台上的黑发青年当成同一个人看有什么不对,因为就算面容可以骗人,攻击或是躲避时下意识的习惯也很难改变,眼前的这个人甚至根本不遮掩这一点。
琴酒不在乎到底哪张脸才是对方真正的长相,因为很有可能两个都不是,这也算是一种常见迷惑敌人的手段,毕竟要是连性别都无法确定,就更不用提去确认对方的真实身份。
现在纠结这一点是无意义的行为,而最简单的判断方式,就是直接抓住对方。